Traces Over the Sky and Ocean 《海天遊踪》
Hong Kong 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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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九月八日
千僧齋法會
清晨起身照原定程序,本應該先去東蓮覺苑拜訪,而且苑長林楞真居士為我們訪問團造訪事,已準備就緒,但臨時不知什麼原因,將這一程序更改為參觀黃鳳翎中學。為這一點,使我們心中對東蓮覺苑感到無限的抱歉。
因為我與淨心法師住在覺光法師的正覺蓮社,白聖法師、賢頓法師則住在優曇法師的識廬,朱斐居士又住在旅館中,上午八時三十分,我們訪問團人員在大路上會齊上車,並由覺光、優曇、應成、達道、聖懷、陳靜濤等法師居士們陪同,驅車到黃鳳翎中學參觀。
黃鳳翎中學,是為紀念一位黃鳳翎居士而設,現由香港佛教聯合會主辦。這座極具規模的佛教中學,為一棟四樓建築,老師和職員全是法師和居士。該校設備齊全,圖書室、禮堂、無一不備;在香港教育界,已有它一席地位;辦學成績,亦久為香港政府所重視。
今天參觀這所中學,趕巧是星期天,學生們都不在校園內,我們只好看看建築巍峨的校舍,與它的為佛教樹立社會聲譽的氣魄,便轉道去妙法寺,趕一次盛大的千僧齋。中華民國佛教訪問團到香港來趕一頓千僧齋這是何等偉大的行程!
千僧齋的發起人,是妙法寺的住持洗塵法師。我們一行人進入齋堂時,齋堂裡已坐滿僧尼二眾達六七百人之多,大家都嚴肅地坐在那裡,寂然無聲的等著接受供養。但由於我們突然插足於齋堂之後,使寂靜的齋堂中,不斷的由擴音機傳出聲音來了。
麥克風裡此起彼落的報告程序、致詞、答詞、講話聲,擾破了這一齋堂食無語的規律,假使不講話,默默的過堂用齋,那是多莊嚴!
青山寺與青山義學
離開妙法寺,已是下午二時,將要訪問的地方是青山寺。青山寺,顧名思義,是建築於香港的青山道附近的青山之陽。青山寺是香港最古的佛寺,相傳由宋朝杯渡禪師建立,這所寺院,範圍很大,巍然坐落在青山的山腰上。寺中的殿宇建築也極宏偉,但是有一種年老龍鍾之態,在人事方面又因為缺乏能擔當大任的僧材,於是使名山名寺而無名僧;假使有大心菩薩振作寺風,創辦宏法事業,那就青山添色古寺重光了。
我們離開青山寺,便去參拜山下慈舟大師舍利塔,當我們下山到大師塔時,可惜無人守塔,籬門深鎖,等了許久也未見有人來到開門,無可奈何,只好在塔籬之外仰首翹望片刻,然後,頂禮三拜以表追念一代大師的誠意。
我們離開慈舟大師塔園,便去參觀青山義學,青山義學是佛教辦的義務國民學校,共有十班,學生四百多人。這所學校也建築在青山地區,離青山寺不遠,但並非青山寺主辦。校長是商靜波居士,她親自接待我們參觀,由於這所小學辦理很有成就,所以香港政府每月補助港幣壹萬多元,彌補教學經費。
這所小學中,除商校長外,教師均為佛教四眾,這是香港佛教的特色之一。校中老師之一的慶嚴比丘尼,是香港政府考試合格的教師,另一位比丘尼馮麗池,也是合格教師,她們都已為佛教女尼爭得社會上的聲譽與地位。
其次,這裡應該順便一提的,如眾所週知的文珠法師(比丘尼)是香港聯合書院社會教育系畢業,現任佛教大華學校校長;覺岸法師(比丘尼)是日本佛教大學畢業,現任寶覺中學校長;達道法師(比丘),香港新亞書院畢業,現任黃鳳翎中學導師;這種極富朝氣的現象,以僧尼身份,接受高等教育,直接服務教育界,這是臺灣佛教界應該急起直追的!
我們參觀過青山義學後,向商靜波校長告辭,便到不遠處的尸羅精舍拜訪一位白鬚的體靜長老。這位住持老人,已七十多歲了,我們走馬觀花,看看建築中的精舍佛堂後,因為時間不准留,只有在匆忙中頂禮前告別。
瞭望大陸河山
離開尸羅精舍,使我最高興而又最感心情悲愴的,便是驅車去落馬洲中英邊界,瞭望祖國大陸河山。我們隔著自由與奴役的分界,人間與鬼域的交接點,中間橫阻一條「陰陽河」,看到河的那邊,炎陽高照下,河山依稀如舊。兩方面鐵絲網高架,那便是一種死亡、絕決、窒息、痛苦的安排。當去年五月難民潮洶湧地沖垮這道陰陽界時,便有成千成萬的祖國苦難同胞,從遙遠的河的那一邊沖過來,僥倖的人,進了天堂香港,經過一段潛伏時間,取得香港居留權;但不幸的,便被英方警察抓獲,再送回鬼門關,於是哭聲震野,妻離子散,無異由虎穴裡逃得的生命,再被扔進狼坑,天哪!那便是無辜的中國人的命運!
我把中英邊界數十里的連鎖邊緣,一眼看到盡頭,心頭一陣陣刺人的悲傷,痛楚!生為一個中國人,該如何地發菩薩心腸去拯救同胞呀?
我模糊的眼簾中,看到的,有共產黨的瞭望哨台,假使有人想從大陸潛逃進入香港,它便用機槍掃射,使河水翻紅,真是人命螻蟻不值!
在河的那一邊,雖然也看到孤零零的人影在田裡工作,我相信他的心靈,是如何渴望河這邊的自由生活,和自由祖國的政府啊!
但願有日,能打破這種人為的「地獄與天堂」的分隔,讓同胞們痛痛快快地,呼一口自由的空氣吧!
而我家江蘇揚州的人們,由於我們自由世界是一環的;而鐵幕內也是情形一樣,我相信,那裡人們的待遇,將更為悲慘;那裡逃出鐵幕的希望,更是渺茫!那裡到九龍中英邊界,還有遙遙數千里哪!
此時此地,不禁又湧起懷鄉之思,慈母的親情,故人的懷念;以及我隱沒在大陸上的恩師志開上人,不知其生活如何?
想到這裡,不禁心酸而淚水盈眶了!
覺光法師與妙智法師
看罷大陸河山,時已下午三點,回車至粉嶺,參觀正覺學校,正覺學校是正覺蓮社覺光法師創辦。它擁有教師二十多位,因為是假日,只有教師們出來熱烈歡迎我們。進入學校,便參加他們的歡迎茶會,會後,匆匆離開,便參觀寶覺養老院。這所養老院,也由覺光法師主持。覺光法師在民國四十九年國慶,曾經到臺灣參加國慶大典,並觀光祖國建設情形,使臺灣佛教界對他有極深刻的印象。
這位在香港極有聲望的法師,在香港創辦事業很多,除上述正覺蓮社、正覺學校、寶覺養老院外,目前還在籌備寶覺醫院、佛教墳場等,以擴大社會慈善事業。
同時,他與元果、松泉二位法師,數年前在香港創辦了香港佛教月刊,使情同文化沙漠的港島,出現一支文化生力軍。這份具有影響力的刊物,在海外可說是自有它歷史的地位,毋庸贅言。
我們出了寶覺養老院,便直駛九龍,訪問聞性精舍,拜見東北三老之一的樂果長老。
拜訪精舍,拜見長老,頂禮佛像,匆忙間撩起海青,便又像趕飛機似的匆匆走了。這彷彿不為參觀、拜訪而來,我們的行程短促,而拜訪的地方又特別多,於是我們每參訪一精舍,一學校,總是那樣慌慌張張,如救火一樣。
天色近晚,轉赴尖沙咀,參觀麼地道麗東大廈中華佛教青年會,並且先有約定,在這裡吃晚餐,看電視,享受冷氣的賜予。
中華佛教青年會,由妙智法師及李吳若華居士創辦,可是他們的體制,是採用「公司組織」,這倒是一種集零為整的創業方法,頗值得效法。
這裡現計畫中要辦的佛教事業很多,像醫院、學校等。
妙智法師,這位大佛寺的住持,中華佛教青年會的創辦人,是一位有魄力、有毅力、有城府的出家人,他正當不惑之年,希望他多為佛教苦幹一下!
這天,由覺光、達道、優曇、法宗、聖懷幾位法師陪同我們出去訪問,真太辛苦了他們。到晚宴之後,我仍住到正覺蓮社。
九月九日
寶筏圖書館
一覺醒來,已恢復了來港後疲乏的皮囊,早餐後,我從正覺蓮社出來,會合訪問團諸人,由覺光、優曇等法師陪同,訪寶筏三藏圖書館,這座社會教育的機構,是由香港佛教聯合會會長筏可法師手創,據說筏可法師在大嶼山還有一座道場,可惜我們香港之行的時間太短,不能前往大嶼山一遊,聽說到大嶼山去,一來一回,至少要三天的時間。
筏可法師在香港的聲望及道德,都是萬人景仰的。他創辦的這座圖書館裡藏書萬卷,並且與台灣的佛教文化服務處有文化上的交誼。訪問團此次有緣來港訪問,便由他大力保證,才得順利取得入港簽證。
在商業社會的香港,文化形同沙漠,在沙漠中起造綠洲,是極其了不起的!而筏可法師,正是那為文化事業奮鬥的佛教長者。
我們下午還要到九龍去參觀倓虛長老創辦的中華佛教圖書館。
圖書館是社會教育機構之一,它直接與間接地教育了社會上許多未曾接受教育的人們,同時它也幫助了正在接受教育的青年男女培養正在滋長中的品德與知識。
圖書館在歐美,每一鄉、每一村都普遍的建立,不僅公家圖書館設立,私人也有圖書館供讀書人使用,甚至還有流動圖書館,這可以培養與增進普遍的國民知識水準,間接地消弭了社會上的罪惡,圖書館的重要是盡人皆知的,在台灣,也只有台北的太虛圖書館與台中的慈光圖書館,是佛教人士創辦的,而且較有規模,使社會刮目相看。
參觀過寶筏圖書館之後,便由筏可法師、優曇法師、曾果成居士等陪我們到香港的升旗山上一遊。
我們坐汽車上山,坐火車下山,在山上府視港九兩地,一片新式建築,數十層大廈,櫛比穿插排列在大道傍,人潮則擁擠在繁華的馬路人行道上,各型車輛,多如過江之鯽。當我飽覽香港全景之際,才恍然回味起上海的摩天大樓、南京路、四大公司,以及上海的畸形發展,而幾乎香港就是當日上海的縮影。
中午,我們應香港佛教聯合會在東蓮覺苑舉行的歡迎宴,我們到達東蓮覺苑時,林楞真苑長便由裡面出來頂禮,態度極具虔誠、莊嚴。
提到林楞真苑長,該不是讀者陌生的;東蓮覺苑是何東爵士夫人張蓮覺居士創辦,由林楞真居士一手發揚光大,現在規模宏大堂皇,已成為香港佛教的活動中心。它擁有眾多的佛教事業,如寶覺女子中學,已有三十多年的歷史,最初是小學,二十年前才改為中學,現有學生一千二百餘人;另在澳門及青山,都成立佛學社,創辦義學。東蓮覺苑又經常辦補習班,輔導成年失學男女進修;職訓班、輔導失業人們獲得求職技藝;同時還辦有寶覺季刊,東蓮覺苑除林楞真苑長以外,覺岸、澄真、融勤等諸法師,都是女中佼佼者。
香港佛教聯合會,今天中午在這裡聯合歡宴我們訪問團,所以我們順便參觀東蓮覺苑,彌補昨天未能前來訪問的遺憾!
公宴時,參加的港地佛教人士有筏可、覺光、優曇、洗塵、元果、松泉、茂蕊、達道、聖懷、源慧、寬慧等法師,居士則有黃允畝、陳靜濤、林楞真、曾果成等約數十人。
正當午宴時,忽有一位姓毛的居士,還演了一場鬧劇。
中華佛教圖書館
下午二時許,我們離開東蓮覺苑,過海到九龍,參觀中國近代東北高僧倓虛長老來港後創辦的中華佛教圖書館,我們去時,倓老已於八月十二日西逝,而且他老人家當時也是在這裡坐化的。倓老已圓寂,我們由倓老的弟子誠祥法師引導瞻禮倓老生前臥室。可惜我生平福淺,未能見到過這位台宗大德,深為遺憾!倓老的靈柩,那時尚未荼毗,還供在弘法精舍,從日程表上看,我們明天會前去瞻禮。
現在我們參觀的圖書館,則由誠祥法師負責。
為了追念倓虛長老,我們在這裏簡略地說說他老人家的豐功偉績吧!
倓虛法師,東北出生,中年出家,畢生宏化在中國大陸北方,早歲與中國佛教高僧印光、弘一、圓瑛、興慈諸大德法師,深有交往。而他卻獨宏邊域,宣揚天台教義,在北方開拓了八個極大規模的佛教叢林,像青島的湛山寺、哈爾濱的極樂寺、長春的般若寺、長春的楞嚴寺等,每建一叢林,功成身退,使老人的高風,永溢人間。
自大陸變色之後,倓老率領他的法嗣誠祥法師多人,由北方輾轉到達香港,由於他過去的德望,在港便先後創建佛教事業,如曾一度辦過的華南佛學院,等他至圓寂以前,世壽剛屆九十,而他的著作「影塵回憶錄」,便是他留在娑婆世界唯一值得追念的寶典了。不過自倓老荼毗後,已獲得舍利千餘粒,這不僅證明長老一生的功行,足以垂範後人,而也可供崇敬老人的弟子們有一種更具體的紀念物了。
了不起的志蓮淨苑
離開倓老中華佛教圖書館,下一行程,是造訪志蓮淨苑。
志蓮淨苑,現在由香港佛教會推選寬慧尼師住持。原來這裡本無人負責,只因寬慧尼師有魄力,有悲願,因此她能住持淨苑,實在不平凡。
志蓮淨苑的現有機構,有一所志蓮小學,及一所志蓮養老院,還有一所孤兒院,這些機構都連在一起。
志蓮淨苑的住眾多達二百五十人,這連目前的台灣寺院,也屬少見。
我們到達時,學生、孤兒,老人們,在烈日下列隊迎迓,好像已等待了很久。他們老老小小,排列得整齊、嚴肅、表情虔誠可敬,真使人感動萬分。我們進苑拜佛後,優曇法師和寬慧尼師又將佛前的虛雲長老的舍利捧出來給我們頂禮。
瞻禮舍利已畢,便應志蓮淨苑的茶會歡迎,事實上,這茶會中,卻包括餃子、水菓、素齋,諸多佳饌,等於辦齋請客,豈奈我們每到一地,都有果品、食物可吃,主人要我們吃,我們便硬吃,實在說,他們的熱忱是可感的。
當我們參觀養老院時,我看到一間間整齊的屋舍,老人們現已坐在床上,個個手持念珠在念佛,我們進了他們的宿舍,老人們都站起來,有些老人還以紅紙包供養我們,這真使我們慚愧無以自容了。我們領受老人們的虔誠,但對這份供養自是謙謝,否則我們將更不安了!我寧可學須菩提的乞富不乞貧,我也不願學大迦葉的乞貧不乞富。當然應該平等受施,但慚愧!我還沒有修到這個工夫!
調景嶺觀音學校
辭別志蓮淨苑,剛出大門,登車準備直駛調景嶺,參觀大光法師的觀音學校,誰知被一輛運貨卡車擋住了去路,這裏路面很窄,無法超越通行,直到二十多分鐘以後,那輛老爺車開走,我們才得動身。
大家為這輛阻路車急煞了,因為到調景嶺,車行要四十五分鐘,路是彎彎曲曲,過了時間,怕觀音學校的主人及學生們等苦了。
等我們車子駛到調景嶺山上,眼簾裡,山下盡是一片違章建築的難民營,現在已形成了像是鎮市和村落。
我們停車的地方,距觀音學校還有二十分鐘的步行(因為我們車大無法再駛上山嶺路徑),這時幸好不知是那裡來的康樂隊的小汽車經過,請他把樂器拿下來,先把我們送去觀音學校,這真為難了那位司機先生,這時大光法師以為我們不來了,正準備下山,但猛然看到我們出現,心頭似乎一陣驚喜,面露笑容。
這時,我們便由他引導,進入觀音學校大門,至大殿拜過佛,便被三百多雙雪亮的小眼睛圈住了,掌聲和爆竹聲結成一片。
觀音學校,能在調景嶺由大光法師動人天的悲願,建立起來,其中經過寸絲片縷,艱苦辛酸,是罄竹難書的。在佛教報刊上,五六年前已見到他胼手胝足為這塊荒地流汗了,正因如此,他的成功,是令人激賞與感動的!
這多年來,由大光法師慘淡經營下,除了學校,還有孤兒院,收容無依難胞子弟。這裡有男女小學生三百多人,整天絃歌不息,雖然艱苦,但平凡中才有偉大哩!
在調景嶺山上,物質奇缺、貧苦、荒涼、無人供養你、協助你,什麼都靠你自己運用智慧、心血,去成就大家的共同福祉。像如此的苦境,能利用荒山,蓋起簡單而堅實的平民化的房子,辦孤兒院、學校,這實在是從掙扎中熬過來的!我除了敬佩、同情,真是衷心的認為這是一樁了不起的事業!因此,我在這種心情下,便以區區百元港幣,偷偷地贈給觀音學校大光法師,聊表我一片微忱!
當我們參觀校舍、宿舍、飯堂之後,在操場上,我們訪問團被介紹給全體小朋友們。然後大光法師請白聖法師向難童們訓話。白法師當場訓勉小朋友們要「愛國家、愛民族、愛佛教」,然後,大光法師一定要我講話,拖拖拉拉好久,為了不負主人的好意,和小朋友們的厚愛,便講了一段鼓舞他們「努力讀書救國」的閒話,最後因觸景生情,便領導他們大呼三聲口號──
我高舉右手,高呼──
「中華民國萬歲!」
小朋友們循聲高呼。
「佛教萬歲!」
小朋友們循聲高呼。
「大光法師萬歲!」
小朋友們的磁性聲音充滿天空。
我不僅認為大光法師偉大,尤其是,在港數日,一直沒見過的青天白日的國旗,今天在大光學校的門口,看到一面五色繽紛的佛教旗,和一面卓然飄揚的青天白日國旗,內心真是又興奮,又激動。
我結束了講話時,被濃密的掌聲送下台。
在這裡,我們停了一個小時。
對於大光法師,我僅僅知道他是一位三十多歲的東北籍僧青年,是一位有為的僧寶而已!
出了觀音學校,大光法師告訴我,調景嶺在十幾年前是一座無人島,二次大戰後,一位荷蘭的商人,在港經商失敗,在調景嶺上吊自殺身死,當時因島無名,人們都稱它為「吊頸嶺」,直到大陸淪陷,才改為現在的名字。
我們談得非常投契,他建議我許多宏法上、文化上要做的事,我們「友逢知己」,暢談胸懷,不覺時間的飛逝,他提出的建議,都非常具體,也極其寶貴,最重要的,他希望我編一部「華僑佛教人物誌」。
我們一直談下山,在車上也談,在船上也談,當驅車過海,到黃鳳翎中學,接受香港居士界的聯合晚宴時,已經日落西山了。
宴會中的主人,是黃錦源、何佩芳、謝玉、斐有明、曾果成諸位居士,他們都曾經到過台灣觀光。
除主人們,尚有明常長老,以及覺光、優曇、法宗、達道、元果、大光、應成等諸位法師。
吃飯時由愛國僑領陳靜濤居士致歡迎詞,他說:太虛大師曾在抗戰末期,領導中國佛教訪問團,訪問亞洲的印度、緬甸、錫蘭等六個國家,訪問回國不久之後,經過八年抗戰的祖國,便勝利了。
這次我們也是訪問六個國家,與太虛大師訪問東南亞,先後媲美,而且虛大師見到了尼赫魯,我們也受到印度尼赫魯總理的接待,對國家的貢獻很大。
他講完話後,並要我起立講話,不得已,我就起來講了一些客氣話,仍由陳靜濤居士為我譯為廣東話。
鹿野苑述舊
這天晚上八點三十分,訪問團又應香港佛教聯合會及僧伽聯合會的邀請,由白聖法師在東蓮覺苑作一次公開演講。我則於晚宴之後,由達道、應成二位法師伴同,乘車過海,經九龍前往新界,安單於荃灣的鹿野苑中。
因為鹿野苑是南京棲霞山的下院,我幼年曾在棲霞律學院求學,家師志開上人,曾任棲霞山寺住持。
我既出身於棲霞,對棲霞下院自屬一家,借訪問香港之便,去禮拜瞻仰,這是我最切的心願;同時這裡有我的得戒和尚若舜老人的靈骨塔,我要到塔前頂禮,而明常長老又是我在二十二年前受戒時的棲霞寺住持,也是家師志開上人的法師。記得在棲霞念書時,同學們經常來往於香港幫忙下院之事,可是我都一直無緣來香港,一睹鹿野苑的真面目。
棲霞的法系如法宗、超塵、悟一、達道等諸法師,都是我的好友,他們曾在鹿野苑住過,從他們口中,我也經常聽到鹿野苑的情形。
這次來港,我真高興,可以親自到鹿野苑一看了。
這一晚除聆聽明常長老的開示外,我與老友達道法師暢談至深夜。
九月十日
芙蓉山竹林禪院
九月十日,是我們訪港第四天,因為我與白聖法師不住在一起,所以一早我便先到要訪問的芙蓉山竹林禪院等候他們。
當我們在竹林禪院會合大家後,我們訪問團在禪院門前,便見到竹林禪院的四眾整隊披袈裟的迎迓,我們進了山門,佛殿鐘鼓齊鳴,接著一串震天響的鞭炮點燃了,等我們進入大殿,又接著一串歡迎的爆竹。我們在這種至為熱烈的場面下,向佛像頂禮後,便依序排開立在大殿上,接受融秋方丈領導僧眾的頂禮接待,當僧眾頂禮後,便是尼眾,然後是在家居士頂禮;像這種莊嚴、虔誠,以中華民國佛教訪問團的造訪而行這樣隆重的敬禮,真是非常難得。
等到我們受禮之後,被引導至客廳休息時,又響起一陣很長的爆竹聲,客廳裡擺滿了各形各色的果品、茶點,由於訪問的行程緊湊,我們只有意思意思,聊以報答主人的厚待。臨走時,禪院裡重新鐘鼓齊鳴,僧俗四眾,同樣再列隊到山門外恭送。竹林禪院,非常寬大,也就使我依稀記憶起舊時的叢林家風;這麼一座大禪院,面積數千坪,殿宇重重,豎立在香港洋場的佛教界,真是令人歡喜讚嘆不已!
最著名的,就是這裡安單的人很多,幾乎等於養老院。因此,使大有作為的佛寺,不能發揮它時代的弘法任務,這是非常可惜的!
假使它能創辦佛學院,不是比安單集眾更好麼?
假使它另外創辦養老院,使寺風一新,不是更好麼?
假使它有更大的力量,創辦醫院或學校,不是更好麼?
………………
瞻仰兩大師舍利塔
從竹林禪院出來不遠,去參拜太虛大師舍利塔,同時向這一代革新佛教的大師獻上鮮花、頂禮、圍繞、以表敬思。太虛大師在世時,我榮幸地聽過他的演講,他為佛教的苦心,是我最為敬仰的佛教大師。想到當初他為提倡佛教革新時,多少人極力反對他,甚至有人要謀害他。他拿粉筆寫黑板講經,有人說他是邪說異端;他到歐美弘法,有人說他是政治和尚;他提倡創辦佛學院,造就僧材,有人說他是想造反;他拿皮包乘汽車出外弘法,有人說他是妖僧;可是,當搶寺奪產的風潮起時,大家卻來請他維護了。這麼一位先知先覺的大師,今天當我瞻仰他的舍利塔之際,心中油然生起仰慕的思潮,如果大師現在仍留在娑婆世界,也許和尚不要當兵;也許興建佛寺不受省政府單行法令限制;也許日產寺廟早發還給佛教,不會為機關霸佔;也許有真正的佛學院在造就僧材;也許中國的佛教又換了另一個樣子了吧!
在年青這一代的佛子們,如果為景仰而崇拜大師,那是太消極了!唯有實地去效法大師的精神,負起新生佛教的使命,才算真正太虛大師的接力人了!
離開太虛大師舍利塔,我們又到附近印光大師塔前頂禮瞻仰。
這一位淨土第十三代宗師的舍利塔,在一棟屋宇內。屋裡香花撲鼻,莊嚴肅默;我們上香、獻花,頂禮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