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sing Yun Diary (1989/7-1991/4) 《星雲日記(1989/7~1991/4)》
Hsing Yun Diary 3 - Not Bearing a Purpose in Coming West: A Tree Leaf and a Leaf of Gold 星雲日記3~不負西來意 片葉片金(1990/1/1~1/15)
Click on any word to see more details.
星雲日記3~不負西來意 ■片葉片金(1990/1/1~1/15)生命因缺乏而深刻,因擁有而豐富;
如果土地以寸土寸金來計的話,
東沙島的水耕蔬菜就是片葉片金了......
精華語錄
◎佛陀出生在人間,修行在人間,成道在人間,度化眾生在人間,一切 皆以人間為主,實是一位人間的佛陀。
因此人間佛教是入世重於出世,生活重於生死,利他重於自利,喜悅重於苦惱,時代重於古老,普濟重於獨修。
◎一個人除了求學外還要懂得做人,「為學」與「做人」如鳥之雙翼,不可廢失一方--
為自求進步,故要「放下萬緣,全部接受」。
為與人共事,故要「自己無理,別人都對」。
為增廣見聞,故要「事事好奇,處處學習」。
為自我提升,故要「眼光要遠,腳步要近」。
為顧全大局,故要「求精求全,瞻前顧後」。
為成就事業,故要「忍耐辦事,委屈做人」。
◎心中有事世間小,心中無事一床寬。
◎讀書時,先縮小自己。創業時,再擴大自己。
◎人生最重要的補品,還是要以「智慧」、「慈悲」、「樂觀」、「明理」、 「感恩」、「滿足」等來補助身體
健康才是。
一月 一日 星期一
上午七時三十分往善化,為本山功德主陳順章之祖父主持祭奠典禮,回程轉至七賢二路參觀佛光書局。
佛光書局本為普賢寺住眾管理,近感寺務蒸蒸日上,人手欠缺,故聘杜惠珍小姐負責。經一個多月的整修、裝潢,於今開幕,同行的心平、慈惠、慈嘉等皆隨喜選購佛書,憑添一份熱鬧。
中午立法委員康寧祥夫婦及男女公子來訪。餐後,特囑慧軍陪同巡山參觀。
陸軍官校校長胡家麟夫婦來訪,談及佛教及異教間之異同。佛法在生活中如何運用?學佛之初步?......胡校長為天主教徒,近對佛教發生興趣,是一位篤實誠懇的人。
由佛光山文教基金會主辦的「佛光山佛教青年學術會議」今起三天在本山舉行。來自國內的各佛學院、研究所碩士班、博士班及各大專佛學社團、夏威夷大學、韓國東國大學等在學青年共計三百餘名濟濟一堂,晚七時三十分在東禪禮堂舉行開幕典禮。
此次會議主題為「人間佛教」,開幕時由我作主題演說──「人間佛教的基本思想」。
教主佛陀出生在人間,修行在人間,成道在人間,度化眾生在人間,一切皆以人間為主,實是一位人間的佛陀,故人間佛教的特性,具有──一、人間性,二、生活性,三、利他性,四、喜悅性,五、時代性,六、普濟性。
因此人間佛教是入世重於出世,生活重於生死,利他重於自利,喜悅重於苦惱,時代重於古老,普濟重於獨修。「什麼是人間佛教?」也就是說,五乘共法是人間佛教,五戒十善是人間佛教,四無量心是人間佛教,六度四攝是人間佛教,因緣果報是人間佛教,禪淨中道是人間佛教。
歷代禪宗祖師一生所追求的是開悟而非成佛,這種當下生活的解脫,實為人間佛教最具體的註釋。
佛光山推行的本就是人間佛教,在我的思想、行為、知見上比比皆是,故常訓勉徒眾們在工作中奉行「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給人方便」的信條。希望藉這次會議引發更多的青年學子注重佛陀度眾之本懷,非自了、非閉關、非住山林而失去人間性,了解今後佛教該何去何從?在學術上、信仰上、實踐上肯定人間佛教對國家社會之價值。
康寧祥立委會後表示,他偶然上山,卻在這麼好的機緣下參加了這次學術會議,深感自己與佛有緣。學佛在一般人的感覺是高不可攀,但聽了對「人間佛教」的闡釋後,很肯定的說道︰「人間佛教是今後佛教發展的目標。」
一月 二日 星期二
執教於紐約大學的歷史學家唐德剛教授,日前回國參加會議,今由《傳記文學》發行人劉紹唐先生陪同,抽空南下佛光山,特請他與住眾們講話。唐教授今晚的講題是「從慧深大師到星雲大師」,一千五百年前(約南北朝劉宋時)在中國居住的印籍比丘慧深,即到美洲弘法(比哥倫布發現美洲早一千年),唐教授是學歷史的,其考據與實物的印證歷歷如繪,如︰在《二十五史》中《晉書》上有此記載,還有墨西哥有一城市Acapulco至今仍有人信仰佛教,據云從祖先開始就承襲下來,皆因慧深弘法之關係。而目前美國有許多古物如「石錨」,就是中國古時慧深所遺留之物,慧深在美居留四十年,返國後已是梁朝,並有許多禮物贈呈皇上。
這實在是一項學術上的新發現,遺憾的是從慧深大師後,佛法在美的弘傳就後繼無人,直到近十年來,佛光山的西來寺在美落成,佛法才真正再受到美洲人士的重視,故「慧深大師的新發現」也讓西來寺更具時代意義。
唐教授還建議西來寺應建一座「慧深大師紀念館」,將慧深大師弘法的路線、經過、影響在佛教歷史上給予定位,以紀念這第一位在美弘法的大師。
因有部分徒眾參加學術會議的論文發表,很多人沒趕上唐教授這場精采的演講,紛紛要求唐教授整理成冊,以饗大眾的希求。唐教授滿口答應,我想《普門》的讀者,應有此眼福!
在美擁有四萬名會員的中國學生自治聯合會(全美學自聯)主席劉永川、祕書劉亞東、主席助理秦蕭、理事張銳等一行,應台北新生代社會福利事業基金會之邀來台,傍晚抵佛光山,晚上八時三十分於法輪堂與本山職事舉行座談。會中他們皆表示,佛教是中國文化最重要的一部分,但在文革時遭受破壞後,佛教在大陸已有名無實,然在台灣則感受到佛教興隆的氣氛,尤其在佛光山看到僧眾那熱面熱心的朝氣,欣慰佛教文化不致中斷。
座談會直至十時才結束。
一月 三日 星期三
上午八時四十分在「學自聯」代表劉亞東、秦蕭、張銳等的要求下,特為他們舉行皈依,分別提取法名為普願(劉亞東)、普慧(秦蕭)、普明(張銳),勉其皈依後成為真正的佛弟子,要學習吃虧擔當,為人處事要行解並重,舉止行為要為國家民族的典範。既成為佛光山的皈依弟子,佛光山就是自己的家,今日是來拜訪,下一次則是回家了。
十一時,參加「佛光山佛教青年學術會議」的閉幕典禮,這次會議論文有四十多篇,因場地與時間的限制,僅選二十一位發表。這次會議旨在帶動佛教界學術研究之風氣,以在學學生為對象,故論文的發表,不急求於「一家之言」的成就,多學習、多觀摩、多切磋。佛光山將計畫每年定期舉行同性質的學術會議,希望藉大家的力量,來推動佛學學術風氣,希望明年有更多人參加。
這次會議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國佛教史權威、任教於日本駒澤大學的鎌田茂雄教授、美國柏克萊大學東方語言系蘭卡斯特教授、美國天普大學宗教系主任傅偉勳教授,他們不僅是這次會議的貴賓,也是專題講演者。這三位學者共同的特色,讓人感受到︰佛學在學術界有成就的人也都具有「慈悲」的性格與氣度。
下午,康寧祥立委準備回台北,臨行前跟我談到,元旦假期正不知如何度過時,來山上這兩天收益良多!除素食好吃外,很高興參加了這次「佛教青年學術會議」,欣見這麼多青年學子學佛,也更具體的了解到什麼叫「人間佛教」,尤其聽了傅偉勳教授與唐德剛教授的演講,感受很多,人間佛教實是幸福的佛教。並展示一雙他買的羅漢鞋要回家穿,這種「腳踏實地」的作風,實在是這次會議意外的收穫!
他談到在山上住了多年的名作家劉枋老師,和她說及來山的因緣。劉老師說,她以前在社會上也小有名氣,但一上佛光山工作,上司都是年輕的出家人,根本「不懂」她是何許人也,多少在心理上有點不平。尤其在食宿方面,房間除了一床一桌外別無他物;每餐三菜一湯,每坐在飯桌前,真不知要如何下筷?當時說有多麼不適應,就有多麼不適應。
但幾年來的調適,在工作上沒有虛榮心的作祟,在生活上感受到發心自在的樂趣,真正體會到「口中吃得清和味,心中常思佛土居」的輕安、淡泊、解脫,非只是形容詞而已!
劉枋還對康委員說道︰你們來山所有吃的、住的,都是待客用的,真正佛光山的住眾生活是非常簡樸的。
其實簡樸近於克難的生活條件,是佛光山秉承叢林傳統的真正精神,外界的人是看不到的。
為獎勵多年來,為常住發心、貢獻的優良職事,在心平和尚的主持下,今晚東禪樓由他親自頒發獎狀,得獎者除具有忍辱負重、吃苦耐勞、謙恭有禮、具親和力、忠貞職守、本分安住、不訴苦埋怨等條件外,皆具有十年以上之歷史,他們分別是︰
慈莊︰在美忍辱負重,為籌建西來寺而堅苦奮鬥。
慈怡︰完成《佛光大辭典》的編纂工作,並榮獲金鼎獎。
慧禮︰吃苦耐勞,致力完成本山各別分院大小工程任務。
依岸︰獨守壽山寺多年,吃苦耐勞,生病開刀(前後三次)仍不請假。
慧修︰全年堅守崗位、看家、接聽電話、傳達連絡、安住本位,從無怨言。
楊慈滿︰三十五年來忠心耿耿、退而不休的仍為常住貢獻心力。
蕭碧霞︰三十年來,樹立犧牲奉獻、不計名位的在家護法形象。
......等二十四名。
另外常住並為多年來在佛教文化事業種種努力的徐景文老師頒一特別獎。
有感徒眾有些都是在受表揚的邊緣,故建議都監院明年起擴大受獎類別,如笑容獎、服務獎、說好話獎......等來勉勵大家!
希望每個佛光人都能「樹立自我的新形象」,這也是歲末對徒眾們的一點期。
一月 四日 星期四
佛光山叢林學院北海分部及福山學園同學們,這次均回山參加學術會議,乘此聚集一堂的機會,今早特為全體共計六個學院的學生開示道︰
一個人除了求學外還要懂得做人,「為學」與「做人」如鳥之雙翼,不可廢失一方--為自求進步,故要「放下萬緣,全部接受」。
為與人共事,故要「自己無理,別人都對」。
為增廣見聞,故要「事事好奇,處處學習」。
為自我提升,故要「眼光要遠,腳步要近」。
為顧全大局,故要「求精求全,瞻前顧後」。
為成就事業,故要「忍耐辦事,委屈做人」。
佛法非口說,而重實踐。有時想到講者諄諄,聽者藐藐,就有股恨鐵不成鋼之嘆!每次講、每次開示、每天耳提面命,聽聞的學子可曾「用心」?
下午一時三十分,民運人士萬潤南先生及其祕書許天方先生來訪,心平和尚陪他們至大殿禮佛、巡山,在參觀陳列館時,心平特選購二尊觀音菩薩與他們結緣,萬先生表示,今年初拜訪西來寺時,慈莊送給他的念珠,至今都還不曾離開手過,今天得到的菩薩像將更加珍惜尊重。
為讓學生們目睹這位風雲人物,特於法輪堂請萬先生跟大家見面,講幾句話,萬先生道︰「......天安門的民主自由女神,幫助我到了美國;西來寺的大佛,卻幫助我回到佛光山。年初在西來寺越洋與大師初次談電話,感覺好親切、好溫暖,......我們要一個民主、和平、理性的中國,其精神是與佛教教理相通的......」
下午三時送走了萬潤南先生,在學生們的請求下,帶領他們參觀正在興建的七層萬壽堂、金玉佛樓及三寶殿等工程。
晚,七時,北上,準備明天赴東沙群島守備區演講。
一月 五日 星期五
這次應國防部之邀,到軍中講演,前後到過空軍官校、海軍官校、陸軍第六軍團、第八軍團、成功嶺、憲兵訓練中心、蘭嶼、金門等地方,今天前去的東沙守備區是此行講演的最後一站。
上午十時在松山軍用機場乘坐專機,同行者除一路陪同的許義重上校、趙山林中校外,還有陸戰隊司令副主任張新營上校。聞許義重上校榮獲軍中「績優參謀獎」,今天要頒獎,但因要陪我至東沙,故不去受獎,虔誠之心可感!
今天乘坐的飛機跟一般不一樣,飛機的後座可以開啟(如汽車的後座),是真正的進出口,機內有降落傘的設備,座椅是網狀的長條式,安全帶是勾式非套式,無明顯窗戶,只有幾個小天窗在機旁,看不到外面的風景。內部沒有裝潢,更談不上隔音,坐在裏面隨著音速的摩擦聲頗有戰鬥的氣息。
想一介百姓,能有機會坐上這種軍機,實在是一次難忘的經驗!
東沙位於台灣西南方,隸屬高雄,島形如鉗狀,是由珊瑚礁及鬆軟白沙堆積而成,古稱「月牙島」,是我國南疆重要的戰略據點,島上只有國軍駐防,並無居民。
聽取了東沙守備區指揮官李少將的簡報後,參觀了當地的氣象台,東沙是位於颱風的交口處,故當地官兵每天放兩次高空汽球(控空汽球),汽球下有電腦裝置,可依當時的溫度、濕度、氣溫而測得風向及風速,將其紀錄送回台灣,作為氣象報告之資料。
忠義碼頭有一塊民國四十三年豎立的「東沙島」的石碑。大家都搶著在碑前拍照,不僅是因它的歷史價值,據聞東沙地區一般官兵都不易到達,這次能前來,實屬難得,拍照留存,以為此行紀念。
因東沙土質屬鹹性,蔬菜不易生長,官兵在駐防之餘就參與農業改良,「水耕蔬菜」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研究出來的,一般情況從播種後,二十五天就可以收成,不過有時依季節收成有遲緩。看在網狀溫室下一棵棵青翠的蔬菜,忍不住要了一棵,想帶回台灣給大家看看,承李少將之好意,送了一盤(水耕蔬菜是在如棋盤大小的方盒培育的),如果說土地是以寸土寸金來計算的話,這一盤蔬菜在我們心目中就是片葉片金了。
東沙的另一項特產是「沙畫」的製作,將岸邊取回來的沙,用機器過濾,淘汰掉劣沙及粗沙,剩下細緻如白金的細沙,經調色,再塗在已布局好的畫面上,就是一幅罕見的「沙畫」,承駐軍好意,送了我一幅彌勒佛的畫像。
東沙附近鯊魚頗多,漁民常受攻擊,東沙官兵皆負起搶救的責任,還有在颱風季節受困的漁民,都安頓在「漁民服務站」,內部設備非常完善且整理得一塵不染,也是島上最好的一座建築。
在路旁看到一句標語「我們的決心--與戰地共存亡」。如果沒有前線官兵辛苦的戍守,在台灣的我們如何安居樂業?祈願這次軍中巡迴講演的功德普皆回向給每一位官兵,及成就此舉的每一位軍官!
下午二時,在中正堂為東沙的官兵們開示,「如何獲得快樂?」必須要以眾為我(不自私)、以忙為樂(不懶散)、以勤為富(不貧乏)、以忍為力(不暴戾)。
為配合專機起飛,講演完即趕往機場。回到松山,國防部黃南東上校已在機場等候,表示今早因參加一個會議,故無法陪我同行至東沙,並親自開車送我回普門寺,在車上與黃上校談及如果下次再安排到軍中講演的話,希望能以座談方式與大家對話!
晚,六時三十分起,續為「星雲禪話--每日一偈」電視錄影,以備存檔之用。
錄影後,前後接見了揚州同鄉會會長桑繼康居士、周志敏小姐等多人,回到寮房已近凌晨。
一月 六日 星期六
上個月普門中學召開董事會時,曾提及校舍遷移一案,承張姚宏影居士之好意,介紹位於汐止的一塊土地,一大早慈容等人陪行前去勘察。
下午五時左右回到佛光山。七時趕往高雄鳥松鄉「佛教正德慈善醫院」演講,講題為「進德與修業」。聽眾分居三層樓聽講,住持常律法師,很受信徒擁戴。
因明天將至美國西來寺,必須先處理一些信件及要帶的書籍,一樣又是到凌晨!
一月 七日 星期日
中午搭機至台北,以備晚上飛機前往洛杉磯。
有部分徒眾「埋怨」我,一下子飛這,一下子飛那。想好好的跟我講幾句話,都要排隊,有時還沒有輪到,我又要遠行,其實我只是順著因緣,隨著需要,盡份心力而已。
記得剛到台灣那幾年,妙果長老就要請我去苗栗法雲寺當住持,宋修振居士要請我去佛教會館,無上法師要我去靈隱寺,吳隨居士要送我一信堂,高雄縣政府的養老院要我去負責,高雄市長陳武璋先生要將壽山公園給我管理,我都推辭不要,心想我又沒有徒眾、沒有幹部、沒有群眾,有寺院也沒有辦法發揮,故沒有接受的念頭,反而向林務局爭取阿里山的慈雲寺,給倫參法師,介紹真華法師到羅東念佛會,成一法師到頭城念佛會,月基法師到高雄念佛會,煮雲法師去虎尾念佛會。
三十年前我並不想接受寺廟,三十年後,尤其是建了佛光山後要交給我寺廟者更多。除此外,自己佛光山派下的寺院紛紛建立,乃至遍及國外,「緣」實在是很不可思議!
今日下午四時五十分抵達美國洛杉磯,到機場接機者,有心定、依有、國華兄、國民弟等人。在機場內同時又遇到多位信徒,均前來問好。
美國是世界上高科技先進國家,但物質文明過分發展,也漸漸趨向追求精神的世界,中美信徒到處可見。
晚上七時,回到西來寺,先去探望母親。母親在兩個月前(那時我正在夏威夷大學講演的第三天,當日晚上乘澳航去澳洲),走路不小心,從樓梯上跌下來,摔斷了腿,緊急送醫診治,母親毅力堅強,能忍耐痛苦。自住院開刀以來,大家說,從來沒有聽過她喊痛一聲,深獲為其醫治的美國醫師、護士們敬佩。
兩個月來,我一直關心地以電話經常連絡,慰問平安。今晚,她一見到我,告訴我說︰「我那天跌倒時,知道骨折了,第一句就叮嚀西來寺的大眾們說,不可以通知你們的師父,因為他在外面弘法,不可以讓他掛念我!」天下父母心。偉大的母親,她是真正把我奉獻給佛教,奉獻給大眾的人。
正準備要吃晚餐,徒眾打來電話說︰「西來寺的信眾已經集合在五聖殿前等候。」來不及吃飯,就匆匆忙忙地趕上山與大眾見面。
晚,九時半,楊懋慈居士來訪。他說美國國會議員Mel Levine先生,將去佛光山訪問,希望我去電佛光山能予接待,楊居士實在是非常熱心的護法。
十時三十分,和安單於香雲精舍的員林信徒曹永杉居士談話。他是一個才華很高的人,曾任員林青商會會長,對我計畫組織的佛光人會,提出一些寶貴的意見。看起來他非常適合擔任第一屆員林佛光人會的會長。他熱忱,又富慈悲心。
一月 八日 星期一
早上,前去母親住處,向她老人家請安,自從出院後,在細心的調養下,氣色漸佳;身體日益健康,講話中氣足,心裡稍微安心些。華兄、民弟說︰「這次母親跌倒,骨斷又復原,實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今年已是八十九歲的老人,斷了腿,開刀、接骨,都不叫痛,沒有一個月就能走,傷口也沒有疤痕。」他們一直強調,這都是佛光山和西來寺的佛祖靈感,以及大眾的加持。
談話中,我忽然問他們什麼時候返鄉?話已出口,只得解釋,不是催促他們走,只因春節期中,機票不容易買。即使親兄弟,也要把話說清楚,不然會有誤會。
人是很不明理的,常常為了一點芝麻小事,而背負了很長時間的誤會。
有一位囚犯被關在牢裏,埋怨房子小,有一天,有一隻蒼蠅飛進房裏,他就去撲捕,飛東抓東,飛西捕西,還是沒有抓到,方醒悟到原來他的房間竟然這麼大,連一隻蒼蠅也抓不著。所以,他覺悟到︰
「心中有事世間小,
心中無事一床寬。」
假若,有徒眾毀壞常住物,如打破了茶杯或把房子燒了,我都不會生氣,但是,只要有徒眾,用一句話來傷人、侵犯人,我比較不能寬恕他。因為侵犯人,就如同給人一刀。所以,不可以語言、氣勢侵犯人。
下午,楊懋慈和一位美籍Thompson先生,帶我去參觀一所基督教大學。回來時已傍晚,我本來要下山了,徒眾聚請隨堂小參。要講什麼?記得這次將離佛光山時,有兩句話有非常深刻的意思,第一句是向嘉法師學的「烏鴉嘴」,意即講話刺激人、多話、亂講,將好事破壞。烏鴉的聲音不改,到那裏人都不歡迎。第二句話是向容法師學的「相打雞」(台語),意即鬥雞,有些人講話總是刺傷人,一開口,就充滿了火藥味,如說︰
「你幹什麼的!」
「你莫名其妙!」
「你豈有此理!」
見面就吵,見面就鬥起來,這不是鬥雞的性格嗎?
一月 九日 星期二
近年來,常有信徒當面問我,或寫信問我說︰「大師!假如你死了以後,佛光山怎麼辦呢?」
對這麼一個問題,雖然也作了一些安排,但要回答,卻也不那麼容易!
我今年六十三歲,從半世紀前出家以來,就經常聽到生死問題,自己也經常以生死問題作講演題材,甚至自己也會做一些死後安排。比如三年前在佛光山退位,就是為了不因自己死亡,而讓後代接棒時手忙腳亂,至於說自己什麼時候死,並沒有太認真去考慮!
不過,近來經常聽到信徒這麼關心,一再問到死的問題,不得不聯想一些事情。
今早,依恆和永文來,我提到信徒的話,依恆忽然說︰「不少徒眾都怕你死!」
永文聽後,非常注意我的反應,因為他數年來,患了「紅斑性狼瘡」,一直與病魔掙扎,我因此就藉機說明我對死亡的一些看法︰
我並不怕死,死是非常自然的事。我們有信仰的人,不是不會死,而是面對死亡,會認識清楚,會增強力量,會知道死亡不是結束,是另外一期生命的開始。我常以死比喻人要搬家,或換新衣。所謂死與生、生與死,是二而為一,一而為二,生固未必喜,死又何足悲!
耶教說死是「安息」,佛教說是「轉世」、「往生」,死是自然的事,不必為生死作太多的掛念。
在我這一期的生命中,我曾多次面臨艱危和死亡的邊緣,尤以五年前在某一家大醫院檢查身體時,醫生忽然問我︰「你怕不怕死?」這突然的一問,也不易回答,說怕死,一個修道者這麼沒有修養;說不怕死,這也說得太好聽,正在我猶豫的時候,醫師宣布說︰「你只有兩個月的生命!」
多年來,我一直都很健康,醫師的宣布並沒有實現。死亡,是旦夕間的事,但也是遙不可知的事啊!
至於說我死後,佛光山怎麼辦?這不必掛念,我退位後,三年來的佛光山不是很好嗎?佛光山已制度化,佛光山是一個清淨、和樂、法制的僧團,是由健全的組織集體領導,所以掛心者不必經常將佛光山和我的生死扯在一起。
一月 十日 星期三
昨天一天,到今晨九時,一直未閤眼過,埋首伏案為《普門》雜誌趕寫一篇長文。
記得,要來美國之前,數日通宵達旦也為《普門》雜誌趕文章,不曾休息過,但是,負責《普門》雜誌的人卻說︰「師父!您都不關心我們的《普門》雜誌。」
有數次去軍中佈教,坐車、上船、搭機,南奔北走,也就較少在學部講課,而負責學部的職事們埋怨我只在外面講,一點也不關心學部的同學。編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