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ddhist Affinities over a Century 5 - Culture and Education 1 《百年佛緣5-文教篇1》
The Causes and Conditions of my Writing 我的文字編寫因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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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文字編寫因緣我做為一個出家人,除了知道一些佛理以外,梵唄唱誦應該是不合格的,可是佛教裡最需要的就是梵唄唱誦。一個出家人會得梵唄唱誦,到處都會受歡迎,有一句話說:「會得香雲蓋,到處吃素菜」,就是這個意思。偏偏我五音不全,連「香雲蓋」都唱不下來。以這麼樣的條件,在佛教裡,可以說應該是走不出去的。
好在我生性勤奮,歡喜舞文弄墨。在焦山念書的時候,我的作文甚至老師都還替我謄清,送到江蘇省會鎮江的報刊上發表。我原本也沒有學過詩詞歌賦,由於焦山位在長江中心,在那樣的環境,偶爾晚餐後,在沙灘上散步,真有王勃〈滕王閣序〉:「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美感,每每引發我寫一些小詩。每一篇寄到各報刊,篇篇發表,給了我很大的鼓勵。
可見得,人生的道路很多,此路不通還有彼路,不要墨守成規,也不必自以為愚癡不會,所謂「愚者也有一得」,所以我自己培養文學的興趣,興趣也成長了我。
我想,既然喜歡寫東西,就應該進一步學習編輯;因此,每個月規定自己編一本專屬自己的刊物,叫做《我的園地》。跟一般刊物一樣,有發刊詞,有社論,有講座,有專論,有隨筆,有新詩,還有編後記,甚至小說,每個月再怎麼樣功課忙碌,必定把《我的園地》書寫完成,如期出刊。其實這本刊物的讀者,只有我自己一個人。
離開焦山以後,第一個獲得的工作就是宜興白塔國民小學校長,在那個時候,有一位同學智勇學長也長於文字,兩個人志同道合,編發一份《怒濤》月刊,這份刊物取名叫「怒濤」,意思就是要用怒吼的波濤,沖毀腐舊的惡習,還給佛教一個清淨的本來面目。
當時在那個鄉村地方,也找不到印刷廠印刷,就由智勇書寫鋼版,我做發行。這一本油印的雜誌,每次發行五百份。原來以為這份油印的雜誌,應該不會引起人的注意,再者,裡面的文章立論激烈,可能會引起佛教界的反感,結果,第一期出刊之後,就得到素有佛教雜誌權威的《海潮音》替我們刊登一個義務廣告說:「我們又多了一支生力軍!」這個鼓勵,給我們很大的力量。
原本以為家師志開上人也會怪我興風作浪,沒想到,他不但沒有怪我,還寄了五百令的紙贊助我們,這又給我們無比的鼓勵。
這份《怒濤》前後編了二十多期,後來因為白塔國小這個地區是國共交火的地方,實在生存困難,不得已我又回到了南京。
一九四七年冬,承蒙江蘇徐州《徐報》的王老董,要我替他主編副刊,定名為〈霞光〉;可惜,我只編了一期,就爆發了「徐蚌會戰」(即淮海戰役),當然,這個短命的副刊也就夭折了。
因為徐蚌會戰震動了南京,當時局勢風聲鶴唳,我在前途茫茫之下,就隨著僧侶救護隊,在只想逃命,也不問前途的情況下,就這樣到了台灣。
我到了台灣後,知道在台中的學長有一份《覺群》旬刊。這是一份抗戰勝利後,由太虛大師創辦,在上海發行的雜誌。它的發行量很廣,可以說,是一份走改革佛教的雜誌,因為戰爭的緣故沒有辦法繼續出刊,就由我在焦山讀書時的學長、時任上海市佛教會秘書的大同法師負責,將這份雜誌從上海帶來台灣。
一九四九年初,大同法師因為匪諜嫌疑遠走香港,遺留這份《覺群》還沒有出刊,其他人也不知如何辦理。因為我在大陸有編寫的經驗,他臨走前交代他們,要我去負責主編。因為這是太虛大師要革新佛教的一份雜誌,我當然很有興趣為它服務,也願意做出貢獻;但是我只編了一集,出版後,就受到警察的調查。當然,我不能為了編輯雜誌,就跟警察、安全人員挑戰,同時也怕連累到中壢圓光寺居住的問題,我不敢再到台中。因此建議台中寶覺寺的住持林錦東法師(又叫宗心法師)另請高明。他就請到台中圖書館的總務主任朱斐前來主編,終於在夏秋之際,雜誌復刊出版了。
沒想到,在第一版上聲明,今後《覺群》要更改為紀念印光大師,弘揚念佛法門,提倡淨土學說。我在中壢圓光寺看到這樣的啟事,大為不滿。我認為太虛大師、印光大師,都是大德,但是,這好比張家的祠堂,你不能隨便把它改成李家的祠堂,我就寫了一封信去質問他,你怎麼把太虛大師創辦的雜誌,拿去紀念印光大師呢?這張冠李戴,怎麼也說不過去。
原來,朱斐居士是跟隨李炳南居士學佛,二人同是印光大師的弟子;他把我的原信刊出,並且說我不贊成淨土法門。其實我一生,打的佛七約有百次以上,再加上早晚念佛、週六共修,那就更多了。我是倡導「禪淨共修」的人,主張「解在一切佛法,行在禪淨共修」。為了這一段文字編輯的因緣,招來我在佛教界一段很不好聽的名聲,說我反對念佛,增加了我在台灣弘法的困難。
後來,《覺群》改名叫《覺生》,發行了一年之後,又再改名《菩提樹》。這就是在台灣發行多年的《菩提樹》雜誌的來由。後來《菩提樹》出刊,我經常投稿,我和朱斐居士也時相往來,成為很好的道友。
這個時候,因為我的文章不斷在《覺群》、《覺生》、《菩提樹》發表,居住在新北投的東初法師辦了一份《人生》月刊,要我去為他主編。我原本就已經斷不了的文字編輯因緣,又再繼續下去了。
我斷斷續續編了六年的《人生》雜誌,這六年中,我沒有用過《人生》雜誌的一張稿紙,也沒有用過他一張郵票,也沒有支過他一分錢的車馬費,說起來,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為佛教的文化做義工了。
後來東初法師跟我講,因為我的這一份雜誌,讓你們揚名立萬了。又說,現在你也應該幫忙,我們把雜誌從二十四頁增加到二十八頁,新增的四頁,就由你出資好了。
我為了編輯的興趣,很辛苦的籌募這四頁增加的費用,甚至光在宜蘭這一個地方,我就介紹了三百多個長期訂戶。這都是靠著信徒助印、捐獻訂閱支持才有的。
在編《人生》雜誌期間,我學到很多,比方花蓮大地震,東初法師要我去救災,那是我第一次學習如何救災。還有,他寫的文章經常在發表後,引發外界的一些爭論,他都說那些文章是我寫的,我也必須學習代他抵擋這些議論。
《人生》雜誌在當時的佛教界,算是一份很有權威的雜誌,因為有東初法師好評論佛教,有南亭法師專寫佛教長篇文章,煮雲法師、心悟法師都加進了我寫作的陣容,我真是廢寢忘食的要把這份雜誌編好。
每個月,我必須從宜蘭到台北兩次,一次是送稿給印刷廠排版校對,過幾天後,再上來做最後校對印行。記得那時候也沒有經費坐汽油車,都是坐普通的運煤車,必須經過二十三個山洞,每一次宜蘭台北一趟下來,鼻孔都塞滿了煤灰,期間的辛苦,現在的人已經難以想像了。
後來我不能為《人生》雜誌繼續編下去的最大原因,主要是《覺世》旬刊後來在一九五七年,由台北健康書局張少齊、張若虛父子出刊。因為他們想要辦一份弘揚佛教的刊物,以報紙型發行,預計每十天一期,要我擔任總編輯。
他們本來要叫做「旬報」,但我知道,依政府的規定,每週出刊的,可以叫「週報」,但十天一期的還是名為刊物,所以我就建議他們叫「旬刊」,《覺世》旬刊就這樣定名下來,並且在同年的四月一日創刊。
《覺世》旬刊是一份四開的報紙型刊物,我雖然沒有編過這樣的期刊,但覺得很有挑戰性,特別是我一向有「做中學」的性格,於是就邊做邊學。總聽人說「皇天不負苦心人」,確實,我只編了二、三期,得到好友李春陽的指導後,自己就能上路了。
我本著公平原則,報導佛教各界的新聞、活動,我也秉持公正精神,撰寫〈雲水樓拾語〉,評論佛教的是非得失。當然,這份《覺世》蒙佛教各界的重視,而發行得非常廣泛。
編輯《覺世》旬刊的同時,聽說《今日佛教》忽然宣布要停刊。我乍聽之下,覺得非常可惜。實在說,《今日佛教》是一本很好看的美術畫刊,由廣慈、煮雲等法師,以及李春陽發起。它的照片精彩,圖文並茂,編輯得相當精彩,當然,畫報畫刊要比文字更容易得到讀者的歡迎。尤其,它也刊登了大陸的錦繡河山、介紹大德高僧等內容,大家看得很歡喜。
經辦不到一年,就宣布要停刊,必然是因為經濟不夠週轉。這一停刊,就有人不甘願,由台北善導寺住持演培,監院悟一、妙然等,組織了一個八人的社務委員會,由我擔任執行編輯。於是我又披掛上陣,開始了文字的編寫工作。
改編後的《今日佛教》,我就寫了一篇〈我們的宣言〉,還獲得李炳南居士來信給我讚美;接著我又寫了〈我們要有殉道的精神〉,時值戒嚴時期,哪裡能隨意講話,但是為了要弘揚佛法,我也就一不做二不休的豁出去了。
在我編輯《今日佛教》不到二年的時間,原發行人廣慈法師又把它討回去自己辦,我就專心去辦《覺世》旬刊了。
佛光山接手《覺世》旬刊之後,有朱橋(朱家駿)、陳劍慧、慈惠、慈怡、依晟等人都來幫忙編務,前後發行四十年,從來沒有休刊過。尤其我創了一個紀錄,旬刊在每個月的初一日、十一日、二十一日出刊,我必定在這之前,將旬刊送到讀者家中,沒有延誤過一期。我自感安慰,這也顯示了我準時的性格。
《覺世》旬刊對佛教最大的貢獻是:
一、幫忙智光商工創建籌款。假如今天大家翻閱一九六五年前後的《覺世》,就能注意到所刊登的功德芳名。
二、幫忙建設佛光山開山初期工程。
三、引發社會公論,維持正義。
例如,一九六四年,西班牙的鬥牛要移到台北表演,表演最後要把牛殺死。我們覺得這太殘忍了,基於慈悲的立場,提出反對鬥牛的意見。那時候,立法院就憑著《覺世》的一篇評論,最後阻止了這一場血腥的表演。
又例如,政府曾反對台灣民間的信仰,要取締三日一大拜、五日一小拜的情況。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單純的宗教問題,這是民間社會問題。因為人民一年的辛苦,他藉由大拜拜可以宴請親朋好友,這也是他們相互聯誼、娛樂的生活之一。如果剝奪他們拜拜的權利,只准許高官厚祿的人天天吃大餐、跳舞享樂,這也太不公平了。
所以我喊出口號:不可以「取締」拜拜,可以「改良」拜拜。所謂「改良」拜拜,就是用香花素果代替大魚大肉,以素食的東西來祭拜,既不殺生又不造業,又能維護信仰。後來,這滿天的風雲,就因為這樣的建議,社會就安定了。
這份助印的刊物,每期發行四十萬份,遍及四十二個國家地區,扮演著海內外幾百萬佛教徒溝通的橋梁。直到二○○○年,併入新創刊的《人間福報》,也就是現在《人間福報》的「副刊」與「覺世∕宗教」了。
文字編輯工作是會讓人上癮的,而我更樂在其中。在宜蘭弘法時,我除了幫忙當地的《國光》雜誌、《宜蘭青年》寫稿之外,自己又編印了一份《蓮友通訊》,每半個月一期。當時,委託一位家裡開設中華印刷廠的青年吳天賜幫我印刷,後來因為這份通訊的關係,度了他跟隨我出家,他就是後來佛光山的第二代第四任住持心平和尚。
說來,我對帶動台灣出版界的進步,應該有些許的貢獻。例如,朱橋先生幫我編輯《覺世》和《今日佛教》的才華,為《幼獅》雜誌所欣賞,就把他請去擔任主編。當時我建議他標題做大一點,字不要排得密密麻麻,結果,一出版就引起震撼,當時很多雜誌也隨之跟著改頭換面,為台灣雜誌的編輯掀起大大的改革運動。
我初到台灣來的時候,有一份《今日青年》雜誌,是仿當時《今日美國》雜誌而創辦的。當時,中興大學教授秦江潮先生(後來擔任台北市政府人事室的主任),因為我經常投稿,特地到中壢來看我,要我去做該雜誌的編輯。
我跟他說:「我要做和尚。」他就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到了這個時候,和尚也要愛國。」我回答他:「我連和尚都做不好了,其他的事還能做得好嗎?」我仍然堅持做一個和尚。就好比古德有一首偈云:「昨日相約今日期,臨行再三又思惟,為僧只宜山中坐,國士宴中不相宜。」雖然拒絕了他,但我後來還是經常幫他撰文寫稿。
那時候為什麼那樣喜歡寫文章、歡喜編輯呢?又沒有稿費可以拿。我完全是基於護教。例如:名伶顧正秋在永樂大戲院演京劇,內容有對佛教不利的地方,我就寫了一封〈致顧正秋小姐的公開信〉,跟她抗議,也不管她的背景是任顯群還是蔣經國。
曾有記者問過我,為什麼熱愛文字編輯,終身不輟?因為文字是生生不息的循環,是弘法的資糧,人不在,文字還在。一個人因為一句話而受用,這輩子,乃至下輩子,都會對佛教有好感。透過文字媒介,不只是這個時代,不只這個區域的人,都可以接觸到佛陀偉大的思想,幾千、幾萬年以後,此星球、他星球的眾生,也可以從文字般若中體會實相般若的妙義。
好比,我從一九五七年開始提倡「每月印經」,將艱澀難懂的經文,採新式標點符號,加以分行分段編輯,如普通小說體裁一般,使得佛法能普遍為社會大眾所接受。後來,我繼續創辦《普門》雜誌,以普遍化、生活化、藝文化、趣味化為宗旨;在發行二十餘年後,二○○○年時,就轉型到馬來西亞發行了。
曾經獲得優良圖書金鼎獎的《佛光大辭典》,於一九七八年起開始編撰,耗費了十年的時間才終於問世。在此之前,一九七七年我發起成立「佛光大藏經編修委員會」,以編撰現代佛教聖典為目標。春去秋來,佛光山編藏的工作已接近四十年,總共完成了《阿含藏》、《禪藏》、《般若藏》、《淨土藏》、《法華藏》等,共一百九十八冊。我想,等到十六部藏全部完成時,應該也有千冊左右了。
如今,隨著科技進步,《佛光大辭典》及《佛光大藏經》也都發展出電子版,以方便攜帶保存,並且易於查詢檢索、比對。
二○○○年,佛光山啟動了《世界佛教美術圖說大辭典》的編務工作,歷時十餘年,終於在二○一三年出版。當年,我叫如常法師編輯這部圖典時,問她需要多少錢,她說大概需要一千萬。我就將《浩瀚星雲》這本書所得的版稅一千萬元,悉數給她做為編務行政費用。可見我們並不是光口頭叫人家做,自己也要先有所行動才行。
這一部二十鉅冊的美術圖典出刊後,對建築界、藝術界、教育界、工藝界,應該都會有相當的貢獻;尤其在佛教的歷史上,透過這許多藝術的呈現,讓世
人知道,佛教對全世界文化的影響,是抹煞不了的。
《世界佛教美術圖說大辭典》華文版出刊後,英文版也正在努力編寫中,預計二○一四年問世。感謝來自世界各地許多友人如美國、日本、韓國、新加坡、馬來西亞、冰島、丹麥等,尤其中國大陸給予我們的支持最多,都先在此說聲謝謝了。
除了上述大部頭書籍的編纂工作,為了鼓勵佛學研究,早在一九七六年,我就創辦了《佛光學報》,佛光山文教基金會創會之後,每年也出版一本論文集;接著自二○○一年起,由滿果法師主編《普門學報》,每兩個月一期,整整編了六年;每期我也參與其中,貢獻自己一篇文章。
除了《普門學報》,我還邀約兩岸的佛教學者共同將經律論中重要的著作,做有系統的整理,翻譯成白話文,在一九九七年出版了一百三十二冊的《中國佛教經典寶藏精選白話版》。
這是因為在長久的弘法過程中,經常有人告訴我,他沒有學佛的原因,是因為他看不懂佛經,假如有一本白話文的經典,那他學佛就不難了。為此,我就一直有心想要替佛教編輯一部白話經典。
可是,佛學的翻譯是非常困難的,無論翻譯成英文,或是翻譯成日文、韓文、西文、法文、德文等,不管翻譯哪一國文字,都相當不容易,甚至連文言文的佛經要翻成白話文,也是一樣不簡單。
例如,每一部佛經的開頭都有一句「如是我聞」,光是這一句話,要把它譯成白話文,就讓我煞費周章,思考怎麼樣把它說得讓人懂而又不失原意。後來我發覺到,只有譯成「《金剛經》是我阿難聽佛這樣說的」,或者是「《法華經》是我阿難親自聽佛這樣說的」,才比較符合原來的意思,這確實是花了我許多的時間思索,才敢這麼斷然決定。
因為要讓人懂得經典的內容,只有像鳩摩羅什大師那樣的意譯,才比較容易讓人明白。中國佛教史上四大翻譯師中,尤其以玄奘大師和鳩摩羅什大師最為特出。他們一位是直譯,一位是意譯。羅什大師的意譯經典,如《阿彌陀經》、《法華經》、《金剛經》、《維摩詰經》等,因為文字暢通,讀誦容易,普遍較為大眾所接受,流傳也比較廣泛。而玄奘大師雖然也翻譯過《金剛經》等,但都不流傳了,為什麼意思雖然到口,但誦讀起來困難,也就少為大家所熟知了。
因此,我曾經請依空法師、吉廣輿夫婦把我的意思帶到大陸去,邀請學界幫忙翻譯佛經;我也請慈惠法師到北京和那許多學界多次溝通,而有現在我們看到由海峽兩岸一百二十位作者所翻譯的《白話經典寶藏》。
以白話文來闡述經典,是一個嘗試性的突破,可是這個工作由於人才的不足,成果並未能盡如人意。儘管如此,當初能有這樣白話版本的發行,確實相當困難,也可以說為佛典的翻譯史寫下新頁了。
《白話經典寶藏》編輯之後,我知道大陸許多的碩、博士生都以佛學做為他們的研究方向。我從中選錄了四百多篇的論文,集成《法藏文庫‧中國佛教學術論典》,全套十輯,精裝一百二十冊,分為思想史、歷史、制度、語言、文學、考古、建築、藝術等六大類,總共加起來也有數千萬言。
感謝北京首都師範大學程恭讓教授的協助,永明、永進、滿耕等法師的參與,可以說花了很多的力氣才得以編輯完成,印刷出版。
當然有的文章難盡人意,有的文義也不容易明白,甚至我也知道,這些碩、博士論文裡,有的人不一定從信仰入門,甚至有些從批評角度撰寫,曲解佛教的也有,但我都將他們的原文搜羅出版,為什麼因為我要讓後代的人知道,這個時代的文化產物就是如此,我們必須把它留給後人去研究,不能讓這個時代的歷史就這樣消失。這就是我編輯《法藏文庫》出版的緣由了。
由於我自己沒有讀過多少書、受過多少教育,也沒有受過什麼文化的訓練,但是我對佛教的教育、文化,可以說如癡如醉。例如,當初創辦《人間福報》的時候,多少人勸我,現在平面媒體走下坡了,不要辦了。以前我們因為貧窮,沒有辦法自己辦報,只有在各報買版面,由我們編輯內容提供給他們印行。現在我有力量了,我們必須為佛教發聲,為佛教留下一個歷史。就這樣,我親自帶著幾個徒弟,從策畫、邀稿到版樣設計,全心全力投入。《人間福報》終於在二○○○年四月一日創刊,由依空、心定法師先後擔任發行人。
有人問我,為什麼選在愚人節這一天創辦這份報紙?我想,因為我有「愚公移山」的精神。《人間福報》首任社長是依空法師,記得我還跟她說,我籌了一億元給妳辦報,妳能辦到三年,倒閉了我也不怪妳。
欣慰的是,《人間福報》至今已經十三年了。可以說,種種苦難、挫折都有,但我不計較,因為這些苦難、挫折滋養了我們的慧命。如今回想起來,我要謝謝那些當年好意相勸的人,他們給了我危機意識,也給了我永不退縮的堅持。
歷任的社長從依空之後,陸續有永芸、柴松林教授、妙開等人擔當起社務工作,現在則由符芝瑛小姐擔任社長。
符芝瑛小姐是政治大學新聞系的高材生,曾在《聯合報》做過記者,在天下遠見文化公司擔任編輯時,替我寫過傳記《傳燈》,還登上年度的排行榜,之後又陸續寫了《薪火》、《雲水日月》等。二○一○年底,她從上海回到台北,推動《人間福報》各項編務,充實版面內容。尤其,她廣邀學者、專家為「百年筆陣」專欄撰文,替福報增色不少。
值得一提的是,陸續有全球各地的華報,如:紐西蘭、芝加哥、紐約、聖路易、澳門、新加坡、菲律賓等,都表示福報的內容充實、清新,是一份很好的華文教材,希望我們能提供內容給他們的報紙刊登。這確實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了。
除了《人間福報》,前後我又創辦了佛光出版社、佛光文化、香海文化公司、人間通訊社以及大覺文化公司等,陸續有永均、蔡孟樺、妙蘊、妙開、滿觀、妙有、妙普、黃美華等人負責執行編務、發行等工作。其中,蔡孟樺對我的書籍出版用力甚多,像《迷悟之間》、《人間萬事》、《星雲法語》、《人間佛教叢書》等,還曾經獲得印刷界的「金印獎」。而這幾年,上海大覺文化公司在大陸為我出版簡體字版相關書籍,承蒙大陸讀者的厚愛,竟然也讓我擠進所謂的「版稅富豪排行榜」了。
因為出版與編輯,我也替佛門培養了許多人才。例如六十年前,慈莊、慈惠等人就是喜歡寫文章,歡喜我替他們改文章而進入佛門;後來又在台北三重文化服務處工作,我們寫下了許多佛教文化的輝煌紀錄。例如印行的《中英對照佛學叢書》之〈經典之部〉、〈教理之部〉等,都是膾炙人口的出版品。尤其,慈莊法師負責的佛教文化服務處,對早期佛教文物、出版的流通推廣,貢獻很大。
而佛光山派下第一代弟子,像慈莊、慈惠、慈容、慈嘉、慈怡、心定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著作出版。之後,在報紙、雜誌、出版以及編藏等方面,像依空、依晟、永明、永進、永本、永芸、永莊、滿義、滿果、滿光、滿濟、滿紀,以及《人間福報》的妙熙、覺涵等所有的出家弟子等,都有一些傑出的表現。
現在,佛光山年輕一代的弟子,不僅能寫,還能畫、能攝影、能使用電腦編輯。為了鼓勵他們編寫,我無論工作多忙,都會替弟子的書寫序,甚至在書名、標題、編輯等方面提供建議。
由於擔任雜誌編輯又喜歡寫作,我也結交了許多文藝界的朋友,例如:柏楊、劉枋、司馬中原、高陽等,和武俠小說作家臥龍生、梁羽生,文壇夫妻檔何凡、林海音也曾多有往來。
我從一個二十歲不到、為佛教改革與前途振臂疾呼的僧青年,到台灣駐錫弘講、建寺安僧,靠著一枝禿筆生存立足,乃至後來創辦佛教的文教事業,將佛陀教法透過文字與出版品流傳到世界各個角落。我這一生也由於文字編輯的因緣,擴大了視野,廣交文化界能人異士,可謂無限歡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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