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ddhist Affinities over a Century 11 - Practicing the Buddha’s Way 1 《百年佛緣11-行佛篇1》
A Roaming Monk Wanders the World 雲水行腳走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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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水行腳走天下少年的時候,常聽人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對於這種逍遙自在的人生,也就非常嚮往。出家以後,知道「一鉢千家飯,孤僧萬里遊」,更覺得雲水生活,實在詩情畫意。後來,念到〈順治皇帝讚僧詩〉:「天下叢林飯似山,鉢盂到處任君餐」時,更是感覺到出家的生活真是無比美好。但是,可憐的是,在我出家的最初十年,只有到過兩個地方,一個是南京,一個是鎮江。一直到了要來台灣,才經由上海抵達台北,那時候我已經是二十三歲了。
在台灣,社會上一般的人,無論老年、青年或學生,都嚮往出國,中老年人想要出國旅行,青年人則想要出國留學。台灣光復初期,我們眼看著天主教、基督教的教會,以道德重整、文化訪問等各種名義,把青年人一批一批地送到國外留學。可憐地,佛教界的長老們卻都壓制佛教人事,不准許人出國。加上政府對於佛教人事的管制也很苛嚴,所以一直到了一九六三年,拜國民黨社工會之賜,要我參加「中國佛教會訪問團」,我才有這麼一個機會,訪問亞洲的佛教國家。
在我青年的時代,對於出國訪問、參學,興致很高,但是到了中老年後,卻視出國訪問為畏途。雖然如此,我還是走遍了地球五大洲。今藉民國百年的因緣,也把一些參學旅行的心得,在此一敘。
一、亞洲
泰國
承如前言所說,我第一次出國,是一九六三年隨著中國佛教會「中華民國佛教訪問團」,到東南亞各個佛教國家做訪問。
第一站到泰國,我們見識了屬南傳佛教的泰國,佛教在社會上的地位和力量。據說光是曼谷,就有十五所具有規模的華人佛學社團。此外,還有華僧教團的組織。
我們到泰國訪問的行程是受泰國政府邀請的,所以初到泰國廊曼機場的時候,府方就安排了兩千多位比丘列隊歡迎。在盛夏的七月裡,南傳佛教比丘披搭金黃色的袈裟,偏袒右肩,整齊的隊伍,讓我深深感嘆中國佛教不容易有此盛況。
泰國政府為我們安排了十天接待的行程,和四天自由訪問的時間,除了拜見泰國僧皇,接受蒲美蓬國王(Bhumibol Adulyadej)的宴請,也參觀了只有國家慶典、佛教節日才開放的玉佛寺,以及湄南河畔的朱拉隆功大學、古色古香的雲石寺,尤其目睹了南傳佛教至今仍然保持的佛教傳統──早晨「托鉢乞食」的盛大隊伍。
甚至,我還應泰國方面邀請,參加「中泰佛教辯論會」。會中,我提出以團結、統一、動員做為討論的重點,並引起了在場的大德、法師們一致贊成。直至今日,我仍然以此勉勵僧信二眾要集體創作,才能發揮弘法利生的力量。
印度
在台灣時,我們光是辦理到印度訪問的簽證,兩個月就花去幾千美金的電報費,也還一無消息。後來到了泰國,真要感謝中華民國駐泰大使杭立武先生(一九○三年生,安徽人),他只利用一個下午的時間,就替我們辦好了簽證。這是我最高興的時刻了,因為我終於能到佛陀的祖國去訪問了。
在泰國訪問兩個星期之後,七月八日下午,我們搭乘五時三十分的法國航空公司班機,前往印度加爾各答。飛機起飛時,正當太陽西下,我們的飛機一路追著太陽跑,經過兩個多小時的航程之後,才終於抵達加爾各答,原以為已經天黑了,沒想到,由於時差關係,此時,太陽也才剛剛沉入地平線。
我們在泰國、印度訪問期間,都有許多華人接待,很感謝他們的盛情,但是我們的目的,並不是觀光旅遊,只是帶著虔誠恭敬的心想到佛地朝聖。
那時候,中印斷交,加之大陸和印度為了邊界問題,正在糾紛中。因此,我們在印度朝聖的途中,也就顯得格外緊張和肅穆。當我終於如願踏上了佛陀成道的菩提樹下、金剛座邊的土地時,不禁也要激動地熱淚盈眶。
那是一個清晨,天剛亮不久,滿地都是露水浸溼的泥土。但是,我不覺得骯髒,只感覺到聖地的泥土都是芬芳的,都是清淨的。當我緩緩地禮拜下去時,心中不覺油然生起了「佛在世時我沉淪,佛滅度後我出生,懺悔此身多業障,不見如來金色身」的慨嘆。
之後,我們來到佛陀修道的苦行林中,我一直尋尋覓覓佛陀的身影;來到尼連禪河邊,也懷想著當年佛陀過河的情況。我還到了鹿野苑佛陀初轉法輪的古塔,以及他為五比丘說法的說法台;見識了靈鷲山的風光,也看到了頻婆娑羅王建立的摩竭陀國竹林精舍。我在恆河邊上沉思,也在佛陀涅槃塔的邊上靜坐,當然,也到了佛陀誕生的藍毘尼園聖地。
關於朝聖的心情,在這裡就不再多說了。不過,此行在印度最大的成就,應該就是和尼赫魯總理的見面了。尼赫魯總理是印度聖雄甘地的女婿,是世界有名的領袖,一八八九年出生。關於我和他見面的情況,可以參見〈國際領袖們的交往片斷〉。
所謂「法不孤起,仗境方生」,由於一九六三年在印度朝聖的旅程,經由我在《海天遊蹤》發表後,掀起了印度朝聖熱。因此,入境最困難的尼泊爾,我還特地拜託他們的皇叔洛克達桑(Lok Darshan Bajracharya),放寬尼泊爾簽證,結果不但獲得他的慨然允諾,竟還送給我一顆雨花舍利。可以說,我對於之後前往印度的朝聖者,也給予了一些方便。
我第二次到印度,是在一九七九年。那一次,由於第一次朝聖行造成的影響,很多人都想到印度朝聖,所以,我們就組了兩百人的大團,委託信達旅行社代辦,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就前往印度了。團員中有《讀者文摘》的總經理陳嘉男先生,有康華大飯店的康萬和總經理,有佛教學者楊白衣教授等。
信達旅行社為了我們這一個大團要去印度,還特地買了一部汽車要送我。我當然拒絕他們,總覺得,出門參訪本來就應該給旅行社賺錢的。總之一句,我不要貪心就是了。
到歐洲,要有兩千人去,不是問題;到印度,不要說兩百人,恐怕連二十人都很困難。因為印度交通的不確定性,往往早上開車出門,到了深夜才能到達目的地。更嚴重的,沿途連一間廁所都沒有。不過,台灣的佛教徒還是了不起的,雖然朝聖困難,大家基於朝聖的虔誠心理,也都不去計較。後來,有人索性地就發明了一個方法,在大樹下,用一塊布或一支陽傘遮擋,作為臨時廁所。
印度朝聖的困難,還不只如此。天氣的酷熱,讓過去不少到印度朝聖的人,由於水土不服,喪生異域。如近代的續明法師,朝禮完畢,因為肝病發作,四十多歲就往生了。而古代求法的高僧們,能可以平安到印度又平安回到中國的,更是不到十分之一、二。例如:《高僧傳》裡記載法顯大師和玄奘大師,一個由陸路去,海路回;一個由陸路去,陸路回,他們能夠成功地回到中國,可以說是一個異數。想想,我還真是大膽,竟帶領了兩百人,乘坐著六部大型巴士在印度境內到處遊覽。
由於這一次到印度的因緣,我們隨行的團員、信徒們在藍毘尼園也捐了不少錢給尼泊爾政府,做為重建藍毘尼園,復興佛陀誕生聖地之用。後來,我們也有心要在印度辦教育,經過僧信二眾的努力,歷經了十數年,直到現在,才完成印度佛學院和孤兒院的興建。
繼這一次訪問之後,我又多次前往印度訪問。由於大家朝聖的熱忱,也啟發了我在印度辦理三壇大戒戒會的想法。那一次,在菩提迦耶舉行的三壇大戒戒會,台上十師都是南北傳佛教的長老,有斯里蘭卡的達摩羅卡法師、印度的悟謙法師、馬來西亞的達摩難陀法師、柬埔寨的僧王德旺法師、香港僧伽會的會長永惺法師等。戒子則有來自世界二十餘個國家的一百三十餘位沙彌尼。
能在佛陀的聖地,恢復兩千六百年前的戒會盛況,真是要感謝佛光山護法信徒們的支持,才能完成這一件歷史的任務了。
其實,早在佛光山於一九九八年在印度舉行三壇大戒之前,透過依華法師的居中介紹,當地華人就把早期新加坡僑領李俊承居士在鹿野苑興建的一座中華佛寺,交由佛光山管理了。那時,佛光山派遣慧性法師前往經管。
慧性法師,馬來西亞籍,為人耿直,我想必定是他講話得罪了人,所以後來當地的華人就排擠他,把他趕走,中華佛寺也因而被信徒強占了,殊為可惜。
不過,佛光山僧團人多,大家也都有為教奉獻的熱誠。因此,前仆後繼地,又有佛光弟子滿淨、覺明、妙如、慧思、慧顯、妙軒等前往印度。尤其後來覺明在德里大學獲得博士學位,妙如在菩提迦耶興建孤兒院、佛學院,也接引了很多的印度青年學佛。乃至於他們在印度新德里、大吉嶺,以及鄰國的尼泊爾、不丹、拉達克等地也都成立了佛光協會。
二○○六年,為了紀念印度佛教復興之父安貝卡博士帶領五十萬民眾皈依佛教五十週年,阿難佛寺的住持僧護法師,在南印度發起二十萬人皈依,我還應邀前往主持。但是,話又說回來,印度人對於數據似乎不太重視,二十萬、兩萬、兩千在他們看來,好像都是差不多的。不過,我在南印度還是捐助一間寺院五萬美金,總覺得,發展佛教,也不一定都要由我們親自去那裡主持。
行程中,我們也參觀了幾個佛教聖地。尤其來到龍樹菩薩的故鄉,看到過去龍樹菩薩在那裡發揚大乘佛教教義,奉獻佛教的精神,即使現在只餘留下一點遺跡,剩下博物館裡的石頭雕刻、碑牆,但是他的思想和智慧,依然為後人所敬佩。
現在,全印度都撒下了復興佛教的種子,佛教成為救世的光明,未來佛光普照的一天必然會來到。我想,這也都是旅行、朝聖得來的成果吧!
馬來西亞、新加坡
結束印度的行程,接著是訪問馬來西亞、新加坡。當時,正逢他們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想要合組聯邦政府,成為馬來西亞聯邦。雖然我對於馬來西亞、新加坡的政治情況並不是很了解,卻也能感受到大戰後,希望團結、希望合作的人心思潮,真是為世界帶來了一片和平、美好的氣象。
我們的訪問行程,一路從素有「東方花園」之稱的檳城,往南到小鎮太平、山城怡保、首都吉隆坡、大馬最早的古城麻六甲;再從南馬的河口城市麻坡,乘坐三小時左右的汽車轉往新加坡。
沿途,我們不僅參訪了馬來西亞佛教會,拜見了德高望重、在文藝方面深具修養的竺摩法師,也與世界佛教徒友誼會副會長、菩提學校校長畢俊輝女士見了面,還瞻仰了菩提學院、洪福寺、香林覺苑等慈航法師當年弘法的道場,不禁感佩於慈老當年在星馬打下的弘法事業基礎,希望未來能有更多的大德高僧繼續給予發揚光大。
訪問之行來到了新加坡後,我們又接受安排,前往訪問當地佛教界最有名望之一的光明山普覺寺宏船長老,並且到了新加坡最大的叢林雙林寺拜訪。
在馬來西亞、新加坡,由於有我很多的雜誌讀者,承蒙他們對我的厚待,以及和許多師友見面的歡喜,都令人感覺到旅行的意義非凡。但是,另一方面,我也看到了星馬一帶,佛教年輕後繼者寥寥無幾的情況,也就更加深了我注重教育,培養人才,以延續佛陀慧命的目標與責任。
菲律賓
新加坡的訪問行程圓滿之後,我們乘坐泛美航空飛往菲律賓。抵達菲律賓之後,更加感覺到華人強大的經濟力量,也難怪這許多國家會有排華的舉動了。因此,當我見到菲律賓總統馬嘉柏皋(Diosdado Macapagal)時,就向他提出希望透過訪問來增進彼此了解的想法,並且還表達了希望菲律賓政府能夠支持華人,共同建設菲律賓的心願。
馬嘉柏皋總統真不愧是一位民主的總統,雖貴為天主教國家的總統,也表示非常歡迎我們到菲國傳教。
日本
這一次訪問,除了目睹泰國南傳佛教盛大的陣容,感受到星馬、菲律賓佛教徒的信仰熱忱,也見識到日本佛教的教團力量。
日本雖然戰敗了,但是在美國的扶持之下,經濟很快地就復甦,已可看出國家再起的希望。尤其日本新興的教團,如:立正佼成會、靈友會、生長之家、創價學會等,都為二十世紀的日本佛教帶來新生的力量。
乃至於日本傳統的佛教,如:淨土真宗、臨濟宗、曹洞宗、高野山的真言宗,以及奈良的佛寺等,也都讓人感覺潛力無窮。只是,他們已經廢棄了比丘的制度,僧侶的身分只有「和尚」、「親教師」的意義,比丘尼的教團也已日漸式微。不過,一些佛教的學者,如:塚本善隆、水野弘元、中村元、平川彰等,還是很受整個國家和社會的尊重。
香港
此行的最後一站是香港。香港佛教起源得很早,相傳東晉時期,杯渡禪師就已經在那裡建寺弘法。今日香港最古老的佛寺青山寺,傳說就是由他所建立的。
在香港,我認識的師友最多,不少人與我已分別了十年、二十年之久,如法宗、超塵、達道等法師,和我同是棲霞的法系。藉由在香港訪問期間,大家能在異地重逢,真是人生最歡喜的事了。
這一次的訪問,讓我開始沉思中國佛教未來的前途、走向,是要與泰國一樣,走上原始佛教的路線,還是要如日本一般,乾脆就讓在家化的佛教來引導呢?但總覺得,中國佛教還是要保有它的特色,只是假如中國佛教的叢林制度,要想在未來的社會生存,在國際上和各宗教一較長短,勢必要培養人才,重新整頓制度。
所謂「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佛教一切的事業都需要人才。清末民初,佛教雖然衰微,但是僧眾的僧團、信眾的教團都仍然有一些重量級的人才;現在我們號稱「台灣佛教的盛世」,可是,我們的人才又怎麼樣才培養得出特色來呢?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佛光山在亞洲的泰國、日本、馬來西亞、新加坡、菲律賓、香港等地都建有道場,不能不說是那次訪問播下的因緣種子,現在都開花結果了。
二、美加
接著再把我五十年來,在世界各地的旅行,以年代順序繼續往下談!
訪問過亞洲後,一直到了一九七六年,美國開國兩百週年紀念,我奉政府指示,組團到美加去訪問。當然,重點是要給美國政府知道東方古老的佛教,也有派團前去祝賀。
我們一團二十餘人,在美加訪問的二十多天裡,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飛機上度過的。因為美國、加拿大的領土,和台灣相較,實在是太大了,光是從美國西岸的洛杉磯,坐飛機到美國的東部,就要五個半小時以上;若是開汽車,據說走十號公路,從西部開到東部,也要開上一個星期。
在美國,我們見識到宣化法師度化許多洋人出家的萬佛城。只是,我也看出宣化法師的弘法能量受到局限,他雖有心於美國傳教,卻難以高樹法幢,大轉法輪。我在三藩市訪問期間,他總是跟前跟後地,希望我對他講說在美國發展佛教的步驟和方向。只是,慚愧地,我也初到美加,並不了解當地的情況。不過,我倒是早就知道美西的佛教,已經有好多位中國的法師在那裡開拓耕耘。例如:舊金山般若講堂的智海法師,奧克蘭法王寺的妙境法師,洛杉磯正信會的印海法師,及圓覺寺的文珠比丘尼。
不過,看起來還是日本佛教在美國的發展較具規模。尤其日本的佛教學者鈴木大拙先生,於二次世界大戰後到美國講說禪學,很早就開啟美國人研究佛學的風氣了。
我在美國西部訪問時,遇到一位揚州的老鄉王良信居士。王居士一家虔誠護持佛教,母親精進修行,宛如是個出家的比丘尼。他一再說要把位於中國城的一塊私有土地,貢獻給我建立弘法道場。但是,人家一句好意的話,我總不能就把它當作是天上掉下來的福氣,還是要按部就班地了解、分析,是否具足了到美國弘法利生的條件。
之後,我們從洛杉磯經過了鳳凰城、丹佛,來到了紐約。在紐約,佛教的盛況,光是中國城裡就有十餘間寺廟,連有名的壽冶老和尚也在這裡建寺度眾。
這段期間,應金玉堂居士一心一意地懇請我住持她建立的大乘寺,並表示要為我辦理二十個人眾的移民簽證。只是,從紐約市區前往大乘寺,大約要兩個半小時的車程。我心裡想,若真住到大乘寺了,我們怎麼生活呢?況且我們一群人來到這裡,總不能癡癡地住著,我們的任務、我們的使命如何落實呢?衡量大乘寺距離市區太遠,接觸群眾困難,也就予以婉謝了。
我們初來乍到,也知道沈家楨先生在數十公頃的農莊裡,成立有菩提精舍,並曾經邀請印順法師駐錫。不過,那也只是如同關房般的靜養之處,並不容易發揮弘法任務。
但是,沈家楨先生到底是有心人,他在世界各地出資,廣播菩提種子,一心想要為佛教培養人才,復興佛教。可惜,他手下的兵將、人才不夠,也就事難發展。雖然他有意仰靠印順法師、演培法師這一個系統,然而因為印順法師的性格,請他著書立說可以;要他弘法利眾,或許就沒有這些想法了。
所以,綜觀美國東部,弘揚佛教的機遇很多,但是真正的大德人才仍然不足。
之後,我們訪問了加拿大多倫多。那裡有倓虛老和尚的佛教教團在發展,由他的兩位弟子,一是性空法師,主持湛山寺;一是誠祥法師,負責加拿大佛教會。
那時,企業家詹勵吾居士也有意要把尼加拉瓜瀑布旁,一塊一百五十畝的土地,交由我建立「世界弘法中心」,他雖然是一片好心、美意,但是在我一無所有的情況之下,又要如何進行呢?所以,思前顧後,想到還是以揚州老鄉王良信先生在洛杉磯的那一塊土地,作為到美國發展佛教的基地,比較妥當。所以,我就繼謝絕應金玉堂女士之後,也婉謝了詹勵吾居士的好意,等候王良信先生進一步的消息。
沒想到,一等就是一年多,他才來電話催促我們到洛杉磯去。在他再度盛情邀請之下,我勉強地湊足了兩萬美元,就請會日文的慈莊法師、會英文的依航法師到洛杉磯去開山,創立道場。
在美加,因為土地多,房舍也多,所以買房子、買土地都很容易,但是要建寺院就不容易了。西來寺前前後後花了十年的時間,經過六次公聽會,一百多次協調會,從兩萬美金到最後花了三千萬美元,才給美國的輿論稱作「北美第一大寺」、「西方的紫禁城」。
在美國,自從有了洛杉磯西來寺之後,三藩市、休士頓、奧斯汀、紐約、芝加哥,甚至於加拿大的溫哥華、多倫多,也都相繼有了建寺的因緣。
由於這一次訪問美加的因緣,也讓我深感英語弘法的重要。所以,回國後,我便開始籌備「英語佛學中心」,培育國際弘法人才。
當然,在這一趟旅程中,也應信徒之請,一定要帶我們到當地著名的景區覽勝,因而得以親睹名聞遐邇的大峽谷、尼加拉瓜大瀑布的風采。當中,也有許多現代化科技,給了我日後弘法上的靈感。例如,讓人大開眼界的好萊塢影城,堅定了我「佛教電影化」的理想;迪斯耐樂園的聲光、動態,激發了我在建設佛陀紀念館時,以動態故事呈現「佛陀的一生」、「佛教節慶」的構想;拉斯維加斯的街景燈光,甚至啟發了我在春節布置星光大道的構思等。
二○一一年九月,我再度回到祖庭江蘇宜興大覺寺,同時獲邀前往鹽城參觀「丹頂鶴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回想起三十多年前在美國欣賞的《丹頂鶴》影片,感動於丹頂鶴每年為了看望主人,南飛數千里的忠誠和義氣,我欣然應允,也圓了三十多年來一直想要探望丹頂鶴的宿願。
總之,這些都應該可以說是我第二次旅行訪問的成果了。
三、歐洲
在我幾次旅行世界,出國訪問之後,到歐洲參訪也是受信徒催促、邀請而去的。那時候,大家紛紛向我表示,想要到歐洲見識一下巴黎的凱旋門、英國的西敏寺、德國的萊茵河。剛巧,當時由於歐洲各國的信徒來到台灣,都是住在佛光山位於台北的普門寺,其中,有些人和普門寺住持慈容法師接洽,希望邀請佛光山到巴黎做一次法會。我們也就趁此,組織了八十個人的團體,浩浩蕩蕩地到歐洲做法會去了。
踏上歐洲的土地,第一站,我們來到了荷蘭。在一個中國飯店裡吃飯時,認識了羅輔聞先生,也就是促成十年後佛光山荷華寺興建的主要因緣(另章敘述)。
其實,在我們來到歐洲建寺弘法之前,就有佛光山的弟子在英國、法國讀書,等待因緣建立道場。最初我們在歐洲,並沒有什麼華人朋友,為了融入當地,接觸的也大都是歐美人士。但是和這許多當地人往來,若說做朋友,他們都很歡迎;一聽說我們要長住在那裡,態度也就有所保留了。
一九九○年,受巴黎明禮法師之請,我終於前往法國弘法。當時,有一位黃玉珊老太太希望我能到巴黎建寺,並且還熱心地為我們介紹了一座位於巴黎的古堡。這一座古堡不僅有護城河,裡面還有砲台,有豪宅,有農場,買價只要一百萬美金,就可以做為歐洲的禪修教育中心。因此,在當地信徒合力幫忙湊足了一百萬美元後,我們就非常歡喜地把它承購下來了。
但是,在台灣住慣的人,到了法國,要承受大雪飄飄,天寒地凍的冬天,也實在不容易。尤其古堡地處郊外,往來市區都要幾個小時,加之於古堡難以發揮寺院的功能,所以後來還是經由信徒介紹,在我們足以承購的能力範圍內,以最便宜的價格,買下了一棟空間還算大的房子。雖然這間房屋已經破舊不堪,整修也不容易,不過,在巴黎總算有了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了。
這個地方,距離義大利廣場只要數分鐘的路程;從前街到後街,都是我們活動的範圍,要有一、兩千位信徒在裡面活動,也不成問題。只不過,問題還是不能解決。由於法國政府不准許我們在此地重建房屋,所以,光有這一塊空地,等了多年,也是難有改善。最後,承蒙法國政府給了我們一塊靠近法國迪斯耐樂園的土地,在花了十幾年的時間,與地方上諸多人士溝通協調後,終於開始興建法華禪寺。這也就是法國開創道場的過程。
除了最初的巴黎古堡,我們在倫敦也接受了一所基督教的修道院。這個地方靠近牛津街,與大英博物館距離不遠,到海德公園也很近。
自此之後,我們在瑞典、德國、奧地利、西班牙、葡萄牙等歐洲國家,也在信徒資助之下相繼建立了道場。過程中,總也要花上十多年的歲月,與當地政府、居民,不斷地協調才成,並不是一天就能有成果的。甚至,在歐洲建寺院,也不是說八十個人一次頭去打拚,灑豆成兵就能完成,都是經由佛光弟子,大家齊心合力,一批一批、一個一個,前仆後繼地前往闖蕩,才能完成這許多艱鉅的任務。
在歐洲,因為旅行的關係,就有了那麼多的道場。此中,也承蒙總統馬英九先生的讚歎,我多次聽到他談說過去到荷蘭訪問時,見到我們兩位比丘尼努力的情況,甚至連佛光山在當地弘法的成果,他也都能侃侃而談。
另外,《八千里路雲和月》的製作人凌峰先生,到歐洲拍攝外景時,也曾要我們給予協助。當時,我介紹了瑞士的覺如法師幫助他。後來,他在訪問記裡也敘述道:中華文化弘揚到全世界的情況,我並不了解,但是我看到了佛光山五位比丘尼在歐洲播撒中華文化的種子,受到當地人的熱誠擁護。
確實,最初瑞士佛光山集會,連天主教的修女都來參加我們的共修;這也就不能不說佛教在海外傳播的重要了。
不過,若要說最早我到歐洲,那應該是一九八二年,我率領歐洲考察團訪問歐洲。當我在埃及首都開羅傳教時,還曾經一覽金字塔的風光,更越過紅海,目睹了天地一片紅的景況。乃至於威尼斯的夜景、巴黎的香榭麗舍大道、凡爾賽宮、梵蒂岡教宗駐錫處、希臘的神殿、義大利的競技場等,也都有我們參訪的足跡。在充滿文化歷史的名勝古蹟之外,這塊佛法尚稱貧瘠的地區,還是希望未來有心者,發心來此開發、傳播了。
四、中國
儘管走遍了亞洲各國,也到過了美加地區和歐洲大陸,但是與我分別四十年之久的中國大陸,卻始終無緣再相見。
一九二七年,我出生在中國江蘇揚州一個貧苦的家庭裡。我的家裡,雖然經常無隔宿之糧,但我仍然覺得那是我可愛的故鄉,甜蜜的家庭,它讓我度過了一個非常值得懷念的童年。
一九四九年,我離開大陸,來到了台灣。雖然台灣和中國大陸只有一海之隔,但是政經大有不同。所以初時,還是讓我有離開故鄉家園的感覺。
中華文化是世界四大古文明的基地之一,但是,再好的黃金,裡面還是摻雜了其他的礦物;再好的良田,裡面還是會有一些雜草,我也就不認為要一味地照單全收了。所以,經常在世界各地雲遊弘法時,總也想要吸取各地的優點,來改善自己的不足。只是,再怎麼說,大陸都是我的故鄉家園,對它,我還是帶著幾分的情感。所以,自從離開故鄉之後,我在世界各地雲遊弘化,只覺得自己像是一個遊子,在茫茫的人海裡飄來飄去。飄呀飄地,到了一九八九年,終於有機會飄回到故鄉的山河。
那時,我的心情激動,親情、法情似乎都不及心中對於故土的深情。感謝中國佛教協會的趙樸初會長,以及國務院的一些領導們,讓我有機會拜訪我受戒、讀書的南京棲霞山寺和焦山定慧寺,也讓我回到了宜興的祖庭觀看遺址,雖然只有剩下幾塊石皮、幾塊磚頭在那裡,但是對我而言,卻是有無限的價值。
此行中,我東至上海,西達敦煌,北到北京,南抵成都。除了返回故鄉揚州探親,也遠到敦煌洞窟參拜;在北京頤和園瀏覽了園林風情,在城郊明十三陵見識了無常的道理;我們前去西安,參觀了秦朝兵馬俑的遺址,也穿過了巴蜀,體驗了船行長江三峽的驚奇。湖北黃鶴樓,氣象萬千,杭州西子湖,婉約動人。但黃鶴已去,如何能安慰得了千年遊子的悠悠離愁?西湖再美,又哪裡能及得上岳武穆的忠魂烈魄呢?
當我們在西湖邊上的岳王廟前,高唱〈滿江紅〉;在中山陵孫中山先生的遺像前,高唱〈國父紀念歌〉時,嘹亮雄壯的歌聲,一時,還真讓人覺得熱血沸騰,倍感生命的活躍。大陸人士聽到我們的歌聲,也都驚訝地說:「你們是有備而來的嗎?」其實,哪裡是這樣,這在台灣也是很流行的啊。
到了四川,大家只管看蘇東坡、杜甫的家園,而我則只想瞭望太虛大師成立漢藏教理院的縉雲山風光。過去,所謂世界「七大奇觀」,每一個奇觀我都有去過,就只有中國的萬里長城始終沒能去。而這一次,我終於登上了萬里長城。放眼瞭望山河大地,不禁心有所感,假如人與人之間沒有這道「長城」,彼此開誠布公,溝通交流,人間不就更加美好了嗎?
之後幾年,我也有因緣參訪許許多多佛教的歷史名剎,舉凡黃檗禪師的祖師塔、鳩摩羅什的草堂寺、三藏玄奘大師的興教寺、六祖惠能大師的南華寺、鑒真東渡的大明寺,西安供奉佛指舍利的法門寺、盛極一時的長安譯經場所大雁塔,河南的白馬寺、少林寺,四川的寶光寺、文殊院、江西黃檗禪寺,乃至隋唐至今的國寶──山西佛光寺、遼代的皇家寺院遼寧奉國寺等等,在在都讓我驚歎流連。
實在說,如果現在的中國大陸沒有四大名山、沒有這許多佛教的勝地,恐怕也要減少很多人前往旅行參訪的興致了。所以,真要感謝祖師大德們過去的努力奮鬥,才得以豐富我們生命的內涵。
想到社會上,無論是政治、經濟、藝術、文化或是建設,各種歷史中,都有佛教的參與。因此,在看著佛教初傳的那許多輝煌歷史的同時,我也在心中發下一個願望,希望有朝一日,能再造佛教當年的光輝燦爛。
說到旅行,我覺得到了大陸,什麼地方可以不要去,但是假如要欣賞風景,四川的九寨溝、湖南張家界和廣西桂林山水的大自然風光,應該是最美的地方了。假如要看佛教建築的偉大,我想,除了敦煌的莫高窟、洛陽的龍門石窟、重慶的大足石刻以外,大同雲岡石窟是第一座由帝王主持開鑿的石窟,佛像刻工之美,實在值得參訪遊覽。尤其,北魏時期雲岡石窟大佛的修築,在很大程度上,受到阿富汗巴米揚石窟藝術的影響。因此,在巴米揚大佛被無情地摧毀之後,現在或許只有從雲岡大佛的身上,才能尋得一些當年修造佛像的蛛絲馬跡了。
總而言之,故國山河,固然有它可嘆的感慨,但也有很多讓人依戀的地方。
近幾年來,也感謝大陸政府,把我師父祖庭的那一塊山地送還給我,讓大覺寺的風光可以再現於世間。這不僅完成了我多年來復興祖庭的願望,也希望為未來留下歷史。
大覺寺位於紫砂茶壺的故鄉宜興,鄰近無錫太湖的邊上。大覺寺的建築全為無障礙空間設計,大雄寶殿內沒有柱子遮擋視線,有緬甸的玉佛、東方琉璃世界和西方淨土風光的彩繪玉雕,印尼的香木寶塔則分立大殿東西兩單。未來希望大覺寺的十八羅漢,和萬千的佛祖菩薩,都能與大陸十四億的人口融和、與故鄉的山河永遠同在;讓〈佛陀行化圖〉也能在中國廣結善緣,讓歡喜禪悅布滿全中國。
五、澳紐澳洲
從幅員遼闊的中國大陸,再說到簡單樸實的澳洲風情。
兩百年來,移民海外的華人第一代、第二代,生活都非常的辛苦。例如:十九世紀時,大批的華人移民美國,成為廉價勞工,為修建舊金山的鐵路,日夜不停地勞動,到最後,幾乎都是有去無回。
同樣地,最初華人移民澳洲時,在「白澳政策」之下,也有很多人因此殉難。可惜,當時的大清帝國積弱不振,在上位者,忙著要做皇帝,忙於應付皇親國戚,又有誰知道海外移民的痛苦呢?當然,世界的文明在進步,澳洲近五十年來的開放政策,也帶來了繁榮。只是,過去的「白澳政策」,曾經一度有死灰復燃的現象,好在敵不過澳洲多數有識之士的想法,認為「開放」才是澳洲進步的動力,方得逃過一劫。
澳洲的土地很大,人口稀少,只有一千二百萬人。但是,澳洲人生性和平,尤其近年來,他們重視環保,推動社會和諧,成效卓著,可以說是世界的翹楚了。
來到台灣的初期,我對澳洲並不了解,總認為它不是華人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所以,後來有一些信徒,如:依律的姊姊吳美智、弟弟吳光亮、吳光燦、妹婿陳春龍、邱錫寬等,舉家要移民澳洲時,我只有在心中暗暗地祝福他們。不過,他們倒是都很爭氣,在澳洲經營農業非常成功。
一九九○年,中國鋼鐵公司在佛光山召開國際鋼鐵學術會議,澳洲臥龍崗國營的鋼鐵公司也前來與會。董事長看到佛光山的規模之大,非常歡喜,因而向本山提出,希望派人到澳洲建寺,發展佛教。
經由我們研究,澳洲一千多萬的人口當中,有十四萬人是佛教徒,並且也有比丘、比丘尼,既然有這麼一個善因緣,後來慈容法師就帶了永妙法師前往勘察。我還曾一度掛念她們的安全,但據她們回來報告澳洲的社會狀況,那裡人民和樂,社會安定,生態環保做得非常成功,信徒寸時嬌女士等人也都非常熱心,一心想要成就華人在當地建寺發展。
想到要讓「佛光普照五大洲」,既然有這種機會,就不應該退讓。在因緣際會之下,承蒙臥龍崗市長亞開爾先生贈予二十六畝建地,佛光山便開始籌建南天寺。為了確保南天寺將來能有一個寧靜的環境,後面數百畝的小山丘,儘管不供人使用,但政府還是以象徵性的每年澳幣一塊錢,租借給我們九十九年。
籌建的期間,我開始籌款,並且派了心定法師到雪梨視察,或買或租,先有個據點。心定法師也不辱使命,知道在澳洲火車站邊,有一間製造新娘服裝的工廠歇業,如果承購下來裝修,也可以容納數百人集會,旁邊並且還有政府的停車場,擁有數百個停車位子。
那時候,以一間工廠的價碼來說,也不很貴,所以,最後就用了美金不超過一百萬元買下來了。後來,佛光山把這個地方定名為「南天講堂」,開啟了澳洲弘法的機遇。不過,主要的,還是要等待在臥龍崗的開山建寺。
澳洲這個地方,沒有凶猛性動物,到處都是美不勝收的公園。尤其公園裡,不但設有民眾燒烤的器具,還有盥洗的裝備,以及家庭聚會的設備。最為愜意的,則莫過於森林裡的鳥雀會飛來與你共餐,向人討取麵包了。甚至於,我還看過鳥雀會議,好幾百隻鳥定時在一起召開會議,嘰嘰喳喳個不停,真是可愛極了。
在南天寺,我也有數千隻的海鷗朋友。每次只要站在湖邊,把手往上一舉,數秒鐘內,就會有很多的海鷗從四面八方群集而來,而且越聚越多。當然,我也早已經預備了一些麵包,等著與牠們結緣。
奇怪的是,南天寺在山上,距離海邊也還有數公里路程,但海鷗竟能從海邊展翅一飛,忽地就來到了南天寺。牠們或在空中盤旋,或在陸地求食。每回我準備的幾百個麵包,都不夠應付牠們的食量,所以,後來我就託人做了鹹味泡飯或米粉,海鷗也都一食而空。
這許多海鷗,我之所以稱牠們為朋友,是因為每到下午,我還沒有抵達餵食定點的時候,牠們就已經先我而到,在那裡排隊等候。甚至當牠們飽食了以後,還會在空中旋繞,好似要展現舞姿供我欣賞,以表示感謝。
還真是不能小看海鷗呢!一塊小小的麵包屑,即使你隨意地往空中一丟,牠也是「噗」地飛來,就啣住了,速度之快、時間之準,是不會吃不到的。除非你對牠做了手勢,已經有了動作,卻遲遲不把食物拋出,不與牠配合,當然牠就吃不到了。
在眾多的海鷗之中,也有的海鷗是殘障的。因為澳洲人有時在公園裡野餐燒烤,那燒燙的鍋子,偶爾有不知情的海鷗站上去,也就把牠的腳給燙得殘障了。剩下一隻腿的海鷗,當然只能慢慢地在陸地上行走。
對於那許多殘障的海鷗,要牠們與一群海鷗爭食,實在不易。所以,我都會特別準備一份食物,好讓牠們也能盡情地享受一餐美食。世界之大,眾生之多,需要多少的發心,才能結上一份善緣,怎能獨漏了缺腳海鷗呢?
偶爾我也會到海邊看看牠們,那許多海鷗見到我來,都會從很遠的地方飛翔而來。但是要讓芸芸眾生皆大歡喜,還真是不容易,海邊實在太寬闊了,幾千、幾萬隻的海鷗成群而來,我哪裡有那麼多食物供給牠們呢?
不過,後來也有好心的麵包店知道我有需要,很慈悲地,就把當天賣不出去的麵包,通通都送來給我。反正他們一時間也找不到人去銷售這許多麵包,也就不願收我的錢。不過,我還是會額外地向他們購買一些牛角麵包,海鷗們似乎也都很歡喜帶油的牛角麵包,甚至有的海鷗吃得太多,食物都卡在頸項裡了。
每回我要離開澳洲時,都不忘交代南天寺的負責人滿謙法師,即使我不在這裡,也請他們好好照顧海鷗,因為牠們實在是南天寺的奇景。甚至,我也經常在電話裡詢問,海鷗在南天寺的生活情況。我已多年沒有前往澳洲,對於那一群海鷗,也經常還在懷念著牠們美麗的丰姿。不過,後來聽說有一位來自馬來西亞,叫作「英姐」的老婦人,發心為我照顧這許多海鷗,真是由衷地感謝她。
除了海鷗以外,我還和大嘴鳥結了緣。大嘴鳥的嘴巴很長,就是一斤肉,你丟了過去,牠也是「咔啦」,馬上就吃下肚了。
從南天寺開車到大嘴鳥聚集的海邊,大約只要三分鐘就到。起初,牠們都站在對岸的小碼頭上,遙遙地和我對看,就算我呼喊牠們過來,牠們也都不為所動。不過,我當然是有備而來的。有時候從袋子裡才拿出一樣東西,眼尖的牠們看見了,如果是愛吃的東西,很快地,牠就飛過來了,還一直想要挨近你。但是如果你拿的是一個牠不愛吃的東西,牠也就只在海洋上空盤桓飛翔,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澳洲的鳥類實在很多,只要你手上拿著一點食物,牠就會飛到你的頭頂上,或停靠在你的身上。曾有一次,算一算,竟在我身上停了十一隻鸚鵡,我動都不敢動,深怕驚嚇到牠們。只是牠們的爪子之銳利,還真是有點讓人吃不消。還有一次我在吃飯,才正拿起一個麵包要朝嘴裡送,一隻鳥飛了過來,「啪」地就把食物搶走了。看來在澳洲,不是人的天下,而是牠們的天下了!
除了雪梨的南天寺,在布里斯本的中天寺每次在早晨的時候,總有幾隻袋鼠一蹦一跳地來到門前討取食物。此外,一副懶洋洋,好似永遠睡不飽的無尾熊,儘管每天休息的時間很長,但是在牠們活動的時間,爬起樹來,動作之快,還真是和平時的慵懶模樣形成強烈對比。牠們全都是國家級的保護動物,在世界其他地方可以說是難得一見,我們能在這裡和牠們做朋友,自是令人感到欣喜了。
實在說,澳洲真是個天堂啊!要想觀看大嘴鳥、海鷗、袋鼠、無尾熊,只要花個一、兩塊錢的門票錢,到動物園裡,或是遊樂區,就能欣賞到牠們的表演。但是,這哪裡能天天看看一次就夠了,看多了,也就不得意思了。
甚至於黃金海岸的景色優美,堪比天堂。為了佛光會員的假期休閒,佛光山也在那裡設立了一間禪淨中心。它就位在河流的旁邊,小屋的邊上並且還停靠了遊艇,何時想出海,只要引擎一發動,嗚、嗚、嗚地就可以把遊艇開出去了,隨你想開多遠就開多遠。
航行在海上,有時遇到泳士,對他們搖手招呼,也都會獲得善意的回應,自然而然地就感染了一股愉悅的氣息,也感受到了澳洲人民的善良。不過,在那裡過一天或許很美好,若是天天享受悠閒的生活,恐怕最後也要覺得無聊而住不下去了。所以,忙,就是營養;人活著,還是要讓自己忙碌起來。
紐西蘭
有了澳洲的據點之後,佛光山在紐西蘭南島、北島也相繼興建了道場。
在南島,很早就有華人採金子的遺跡,雖然淘金的榮景不在,但至今仍有華人在從事淘金的工作。不過,我對於這許多事,都不太感興趣,為什麼呢?總覺得世間無常,有什麼好計較、執著的何況世間一切,也不一定都要是我的。人家給,我就接受;沒有給,也不必強求。再說,自己也不缺少什麼啊!
除了南島基督城的道場,北島佛光山所在城市,是紐西蘭第一大城奧克蘭。它是一座天然的港口,素有「帆船之都」的美譽,許多國際帆船賽事都是在這裡舉行的。
大體而言,紐西蘭的自然景觀特殊,特別是環境保護措施做得很好,置身在幾近零污染的環境中,宛如就在人間仙境裡。
六、俄羅斯
在世界上旅行,曾經有人說我平均一年要繞地球兩圈半。確實,在我當初還沒有現在這麼老邁的時候,也曾應莫斯科及聖彼得堡協會之請,遠到俄國訪問。那年(一九九三年),正逢戈巴契夫下台不久,我們還下榻在他住過的房子裡。旅館之大,彼此要互相連絡真是都不容易。
俄羅斯的土地廣大,馬路最寬者有十六線道,從這一頭望向那一頭,每個人似乎都變小了。在俄國,我參觀了莫斯科的地標紅場、歷朝沙皇的居所克里姆林宮,也到過聖彼得堡的冬宮,這個全世界最大的博物館,收藏品的內容不差大英帝國博物館和法國的羅浮宮,真讓人歎為觀止。據說,如果每件作品觀賞個一分鐘,每天花個十小時,也要經過十一年才能全部看完。
所以,過去俄國能成為世界兩大強權之一,也不完全是憑藉共產主義就能出頭的,在很大程度上,還是受到它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所影響。
在聖彼得堡,讓我印象深刻的,不只有它的建築規模。由於聖彼得堡靠近北極圈,所以每年到了六至八月夏季期間,儘管是夜裡十一點,天空依然一片光明燦爛,真可以用「日不落城」來形容這座城市了。
當然,我在俄羅斯訪問期間,最重要的事情之一,莫過於為一群聖彼得堡大學的教授,如陶奇夫(會長)、索羅寧(副會長,目前任教於佛光大學)、安德列葉夫、魯多義等人,共同發起的聖彼得堡佛光協會授證了。
雖然東正教在俄國勢力極為強大,但也由於過去女皇凱瑟琳二世曾宣布,佛教可以在俄國的土地上弘揚。所以,這許多學者教授,紛紛將佛教經論翻譯成俄文,也引起了當地學界的重視。在佛光會的訊息傳到俄國後,他們更是開始積極籌畫成立佛光協會,如今終於能夠實現願望。
七、南美洲
除了歐亞大陸的俄羅斯,我也曾踏上距離台灣甚為遙遠的南美洲。聽說南美洲亞馬遜河森林,有許多未開化的民族,對外來客有過傷害的紀錄。尤其,還有人帶了食人魚回到日月潭放生。我有心想看看這種原始林地,究竟是怎麼樣的一種情況?感謝巴西如來寺的住持覺誠法師,和聖保羅州聯邦警察總監巴德納斯夫婦(Dr. Francisco Vicente Badenes),終於讓我有機會一探亞馬遜河。
最令人感到奇特的是,亞馬遜河上游的黑河與普利芒斯河交匯處,一邊是黃色的水,一邊是藍色的水,如同被刀削成兩半,奇妙無比,不禁也要令人讚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我還到過南美洲最遠的智利,承蒙天主教聖多瑪斯大學頒給我榮譽博士學位。就因為這個訪問的因緣,今日的智利佛光山,也等待有緣人繼續到那裡共同努力,法傳於南美洲。
八、非洲
從神秘的南美洲,再說到早期有「黑暗大陸」之稱的非洲。
一九九一年初,佛光山依來、覺仲等到了南非布魯芳登、新堡、開普敦考察。那時候,正逢南非政局變化最大的時候,所有在南非的白人紛紛地撤退回國,把非洲讓還給原住民,由曼德拉總統治理。當時,曼德拉總統由於政治因素被囚禁了二十多年,釋放後,以民族鬥士之名,獲得了「諾貝爾和平獎」。一時之間,非洲到處都是原住民當權執政。
不過,我也經常聽到他們的報告說,非洲並不是我們想像中的那麼可怕,非洲大陸雖然有的國家很貧窮,但是有的地方還是非常進步的。例如:南非的高速公路又直又長,方向盤不必轉動,就可以一開幾百公里。尤其,路的兩旁都是曠野平原,遼闊茫無邊際。在二十年前,可以說,除了美國、德國之外,南非高速公路的發達程度是世界排名第三的。
甚至他們還告訴我,非洲的房地產好便宜。那時候,南非的社會,一棟占地兩公頃的花園洋房,只要十萬美金就可以買得到。因此,台灣、大陸不少華人,都紛紛前往非洲投資,找尋他們未來美麗的家園。特別是,南非的大自然風光很美麗,野生動物園更讓外國遊客非常地好奇,大家都希望到那裡一探非洲真正的主人──野生動物。
直到有一天,聽說佛光山來了一位客人,是南華寺所在城鎮布朗賀斯特市(Bronkhorstspruit)議長漢尼.幸尼柯爾博士(Dr. Hennie Senekal)來訪。此行,他的目的是要向我說明,南非有一個地區要開發,每一個住宅區有三百坪,只需台幣一萬五千元就可以買得到。
一萬五千元,在台灣,要買到一坪地都不容易,到南非,卻能買一塊建地,當然是很具說服力了。旁邊參與聽講的出家、在家弟子,聽了市議長的介紹以後,都紛紛動了念頭,大家也就你一言、我一語地說:我買三塊、他買五塊。一下子,就有了五、六百個人要購地。也因為這樣子,就定下了南非建寺的因緣。
原先,在佛光山詢問有誰願意到非洲時,男眾部的慧禮說他願意。明知慧禮不按牌理出牌,不過我心裡想,南非是一個初開發的地方,需要有人發心,慧禮既有埋骨非洲的雄心壯志,讓他去試試也好。因此,他就繼依來法師之後到了非洲。哪知道,兩三年後,土地是買了幾千公頃,可是與他人簽約建寺,竟得要花上幾千、幾億元,並且規定於三年之內全部完工,如果不建,就要賠償。
這可是很嚇人的事情,不得已,只有在二○○一年,於南非召開國際佛光會理事會時,動員全世界的徒眾救苦救難,同心協力幫助南非建設。好在佛光山於全世界有這許多別分院,大家動員起來,力量還是很相當的。
我們初到南非弘法時,雖然辦了非洲佛學院,也有幾十個黑人發心出家;在當地婦女勞工一個月薪水只有台幣三、五百元的情況下,也可以找到很多的婦女管家。卻由於非洲人過慣了與大自然共生的生活,沒有「你的」、「我的」的概念,認為世界都是他們的。所以,那許多在寺裡服務的人員,就連華人的祖宗牌位,也都拿回家裡祭拜,希望求得發財。
甚至不只在寺院,在華人家庭裡工作的當地婦女勞工,也總是隨手就把東西帶走。在他們想,你的就是我的,並沒有偷竊的意思。或許是因為空中的飛鳥,他們隨時可以打獵;水中的游魚,他們隨時可以垂釣;山上的果實,他們隨手可以攀折,沒有什麼你的、我的。所以,在初去南非的那一段時間,我們與當地的文化,也就有一番的磨合了。
後來,國際佛光會在非洲很多的國家、城市陸續成立,有一些早期移民的華人,例如:眾議員黃士豪、參議員陳阡蕙等,也都成了佛光會的會員,對佛教在當地的發展,多所協助。
只是,由於慧禮好大喜功,不計後果地想要在非洲建立佛教的王國,佛光山大眾嫌其超越理性的開發,加上他出了車禍,骨頭折斷,只有換在美國出家,中英文俱佳的滿亞法師前去接任。繼她之後,又有依淳前往,現在由慧昉在那裡主持寺務。大致上,南華寺已經在穩定中發展了。
現在的南華寺,土地面積有四千公頃,汽車繞一圈,至少也要十五到二十分鐘。但是,儘管擁有這麼一大片土地,建築也用不到那麼多地方,只有拿來種玉蜀黍,還有個收成。實在說,當初是不應該那麼快地發展的。
不曉得是在哪一本書上看到的,一個宗教傳播到一個地方,要想在那裡落地生根,至少也要經過三百年的時間。好比秦始皇的時代,佛教就傳到了中國,但是一直到了東漢明帝,佛教才成為一個公家承認的宗教,前前後後加起來,也經過了兩百年的時間。
我到非洲去弘法,由於時間匆促,大多只是定點停留,但也有因緣看看非洲的美景。
在我的見聞之中,開普敦可能是地球上最美的地方了。開普敦是南非的立法首都,也是南非的第二大港,以美麗的自然景觀聞名,依山面海的景致,實在美不勝收。唯一的不完美,大概就是開普敦整年颳風。只不過,風一吹,市容也會變得出奇地乾淨清潔,可謂是有一得,就有一失;有一失,也必有一得啊!
來到開普敦,不能不看聞名世界的好望角。好望角是一四八八年,由葡萄牙航海家迪亞斯所發現的。由於這裡經年不斷的滔天巨浪,因此初名「風暴角」。後來,葡萄牙國王若昂二世為了鼓舞航海士氣,以求更快打通前往東方的航道,便將它改名為「好望角」。過不了幾年,航道也果然就打通了。看起來,世間一切成敗得失,與我們的「一念之間」,是有密切關係的。
南非是世界上唯一擁有三個首都的國家,除了立法首都開普敦、司法首都布魯芳登,行政首都就是普利托利亞了。南華寺距離普利托利亞約莫五十公里,車行在這個城市的路上,聽聞此地是世界最大的「紫楹花都」,每年到了春天,主要街道兩旁,到處都盛開著紫楹花,成了這座城市的標誌,不禁也要沉醉在一片紫色花海的想像裡。
在南非,我也遊過兩個野生動物園。一是南非最大、占地近兩萬平方公里的野生動物園─古魯格國家公園,一是占地約八千公頃的馬布拉野生動物園。
據馬布拉野生物園的解說員告訴我們,園區裡,至少有五十種以上的野生動物和兩百五十種以上的鳥類棲息。只是,車行了兩個多小時,我們也才繞了園區的一小部分,而且只看到了溫馴的素食動物。
初時,大家懷抱著「捨身飼虎」的雄心壯志前往園區,儘管最後沒有看到獅虎猛獸,不過倒是聽說獅子最怕的是牙籤樹,只要一根牙籤樹枝刺進牠的皮膚裡,漸漸地,皮膚就會腐爛、發炎,最後也就死亡了。所以,這個世間,真是一物剋一物,即使是獅子這麼凶猛的動物,也還要害怕小小的牙籤樹。
說到動物,我也有短暫的因緣駐足在好望角海邊,觀看企鵝的行動。白天,成群結隊的企鵝下海吃魚,到了晚上上岸,當中必然會有幾隻成為鯊魚的食物。只見牠的伴侶在岸邊喊叫,不斷地徘徊,看了真覺得可憐,不由地讓人感嘆世間的悲歡離合,不只存在於人類的生活裡,所有的生命也都是如此。
在南非,有一句話叫人聽了很傷感:「動物界是靠殘殺才能生存的。」獅子不吃羚羊、不吃斑馬,怎麼生存?又有一個論調,「在非洲生產羚羊的地區,一年至少要生產二十萬頭以上的羚羊,如果不吃牠,這個地方豈不是容納不下了嗎?」
以台灣來說,屏東地區,每到了伯勞鳥過境的季節,許多人都設計了陷阱要來捕捉伯勞。在一般人看來,這是很殘忍的事情,候鳥經過,牠只是過客,怎能對牠如此殘暴,還用不正當、欺騙的手段捕捉牠,要牠的命呢?在輿論一片譁然之下,政府只有下令不准捕捉伯勞。
但是,反觀高雄的漁民,到了烏魚盛產的季節,撒網捕捉,政府卻是以「為國生產」的理由,頒贈獎狀。當然,也就有人要提出抗議:「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他們靠海能吃海,我們靠山為什麼不能吃山呢?」
這種既不公平,又讓人覺得矛盾的情況,就如同我過去在報紙上看到的一則新聞。在美國,有一隻鳥被一個小孩子的小箭射中了,牠帶著這支箭,在美國的上空到處飛翔,引起了全美國電視台、報紙的報導,民眾們紛紛發動要搶救這隻鳥。可是,反觀感恩節一到,火雞大肆地被人捕殺,這又是怎麼個說法呢?
世間上縱有這許多令人費解的事情,但是在我的理論裡,世間是一半一半的,好的一半還是可以去影響壞的一半。當然,影響力能有多大,也不必抱持太大希望,只要有人願意接受好的一半,壞的一半自然就會減少了。
話再說來,這一趟行程,讓我對非洲土地有了實地的了解。實在說,非洲這個地方,氣候好,土地又大,可惜就是原住民的生活,多半是樹上的水果採下來就嘗,河中的魚抓上來就食,動物野獸抓來了就吃,談不上要聚積、要勤勞。即使有耕種,在他們來說也只是一個副業。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非洲人民樂天知足,一切夠用就好,此等天真善良的性情,真是比南非出產的黃金、鑽石,還要寶貴。所以,對於南非,我覺得還是要有另一番客觀的看法。
今年我已八十六歲,回憶起數十年來,當我在世界各地考察、講演、開光,或主持皈依、巡視道場、為佛光會授證時,經常都會受到當地信眾、人士的熱心安排,而有增廣見聞的機會。但受限於篇幅,文中未能提及的,例如:我也到過泰國的金三角、熱水塘弘法救濟;到過柬埔寨的吳哥窟,看到了古代和現代無常興亡的見證;到過印尼的婆羅浮圖,對於印尼回教徒能讓古蹟保存的心胸,覺得比較起阿富汗回教徒毀壞巴米揚大佛的舉動,真是要開闊得多了。另外,我也去韓國參訪了有「三寶寺」之稱的海印寺、通度寺、松廣寺;到緬甸那加來古寺主持過輪椅捐贈儀式,甚至在緬甸的世界最大臥佛,我也都有機會去參禮。
話再說來,在我口述平生的旅行經驗時,也有這麼一段小插曲。有弟子問我,我怎麼說著說著,就偏離主題,談到建寺弘法去了。當時,我還一度為他們的「問難」,挫折了講說的興致,只有努力地把重心移回到主題「旅行」上。不過,事後想想,我這一生做任何事,不都是為了弘揚佛法嗎?
事實上,對於遊覽,我的興趣並不高,總覺得法界就在心中,最重要的還是將佛陀的法音弘揚至各地。尤其,歷經了七、八次的訪問之後,我憑藉著各地旅行的見聞,在世界五大洲建設了佛光山的別分院,在意義上,應該已經超越旅行的價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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