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ddhism Series 9 - Art and Literature 《佛教叢書9-藝文》
Dharma Words - Other 法語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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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語 ■其它示信侍者 宋‧圓悟克勤
學道之要,在深根固蒂,於二六時中照了自己根腳,當未起念,百不干懷時,圓融無際,脫體虛凝,一切所為曾無疑間,謂之現成本分事。及至纔起一毫頭見解,欲承當作主宰,便落在陰界裏,被見聞覺知、得失是非籠罩,半醉半醒,打疊不辦。約實而論,但於鬧閧閧處管帶得行,如無一事相似,透頂透底,直下圓成,了無形相,不廢功用,不妨作為,語默起倒,終不是別人。稍覺纖毫滯礙,悉是妄想,直教洒洒落落,如太虛空,如明鏡當臺,如杲日麗天。一動一靜,一去一來,不從外得,放教自由自在,不被法縛,不求法脫,盡始盡終打成一片,何處離佛法外別有世法,離世法外別有佛法?是故祖師直指人心,金剛般若貴人離相,譬如壯士屈伸臂頃,不借他力。如此省要,好長時自退步體究,令有箇落著諦實證悟之地,即是念念遍參無邊無量大善知識也。切切諦信,勉力作工夫,乃善也。
示許庭龜奉議 宋‧圓悟克勤
此箇事,在利根上智之人,一聞千悟不為難。要須根腳牢實,諦當徹信,把得定,作得主,於一切違順境界、差別因緣打成一片,如太虛空無纖毫障隔,湛湛虛明,無有轉變,雖百劫千生,始終一如,方可平穩。多見聰俊明敏,根浮腳淺,便向言語上認得轉變,即以世間無可過上,遂增長見刺,逞能逞解,逞言語快利,將謂佛法只如此。及至境界緣生,透脫不行,因成進退,良可痛惜。是故古人直是千魔萬難悉皆嘗遍,雖七處割截亦不動念,一往操心猶如鐵石,以至透脫生死渾不費力,豈不是大丈夫超詣慷慨所存也?
在家菩薩修出家行,如火中出蓮,蓋名位、權勢、意氣卒難調伏,而況火宅煩擾煎熬,百端千緒。除非自己直下明悟本真妙圓,到大寂定休歇之場,尤能放下,廓爾平常,徹證無心,觀一切法如夢幻泡,空豁豁地,隨時應節消遣將去,即與維摩詰、傅大士、龐居士、裴相國、楊內翰諸在家勝士同其正因,隨自己力量轉化未悟,同入無為無事法性海中,則出來南閻浮提打一遭,不為折本矣。
送圓首座西歸 宋‧圓悟克勤
大凡為善知識,應當慈悲柔和,善順接物,以平等無諍自處。彼以惡求及以惡聲名色加我,非理相干,訕謗毀辱,但退步自照,於己無慊,一切勿與較量,亦不動念嗔恨,只與直下坐斷,如初不聞不見,久久魔孽自銷;爾若與之校,則惡聲相返,豈有了期?又不表顯自己力量,與常流何以異?切力行之,自然無思不服,槌拂之下,開發人天,俾透脫生死,豈小因緣?應恬和詞色,當機接引勘對,辯其來由,驗其蹲坐,攻其所偏墜,奪其所執著,直截指示,令見佛性,到大休大歇安樂之場。所謂抽釘拔楔,解黏去縛,切不可將實法繫綴人,令如是住,如是執,勿受別人移倒,此毒藥也,令渠喫著,一生擔板賺誤,豈有利益耶?
心得 明‧袾宏
以耳聽受而得者,不如以目看讀而得之者廣也;以目看讀而得者,不如以心悟明而得之者極其廣也。以心為君,以目為臣,以耳為佐使可也。用目當心斯下矣,用耳當目又下之下矣。
示妙證居士聶寺丞 宋‧大慧普覺
無常迅速,生死事大。眾生界中,順生死底事如麻似粟,撥整了一番,又一番到來。若不把生死兩字貼在鼻尖兒上作對治,則直待臘月三十日手忙腳亂,如落湯螃蟹時,方始知悔則遲也。若要直截,請從而今便截斷。
學世間法,須要理會得分曉;學出世間法,卻全要理會不得,方有趣向分。既理會不得,卻如何趣向?但恁麼究取。
佛是眾生界中了事漢,眾生是佛界中不了事漢,欲得一如,但佛與眾生一時放下,則無了無不了。故古德云:「但於事上通無事,見色聞聲不用聾。」
僧問趙州:「柏樹子還有佛性也無?」州云:「有。」僧云:「幾時成佛?」州云:「待虛空落地。」僧云:「虛空幾時落地?」州云:「待柏樹子成佛。」看此話,不得作柏樹子不成佛想,虛空不落地想。畢竟如何?虛空落地時,柏樹子成佛;柏樹子成佛時,虛空落地。定也思之!
佛是無事底人,住世四十九年,隨眾生根性,應病與藥,權實頓漸,半滿偏圓,說一大藏教,皆無事法也。眾生無始時來為心意識之所流轉,流轉時渾不覺知,故佛在般若會上說諸法空相,謂眼耳鼻舌身意,色聲香味觸法皆空,徒有名字而已。到究竟處,名字亦空,空亦不可得。若人夙有善根種性,只向不可得處死卻心意識,方知釋迦老子道「始從鹿野苑,終至跋提河,於是二中間,未嘗說一字」是真實語。
禪不在靜處,不在鬧處,不在思量分別處,不在日用應緣處。然雖如是,第一不得捨卻靜處、鬧處、日用應緣處、思量分別處參。忽然眼開,都是自家屋裏事。
今時士大夫學道,多是半進半退,於世事上不如意,則火急要參禪,忽然世事遂意,則便罷參,為無決定信故也。禪乃般若之異名,梵語般若,此云智慧。當人若無決定信,又無智慧,欲出生死,無有是處。
示無為子 宋‧白雲守端
可言不可行,不若勿言;可行不可言,不若勿行。發言必慮其所終,立行必稽其所蔽,於是先哲謹於言,擇於行。發言非苟顯其理,將啟學者之未悟;立行非獨善其身,將訓學者之未成。所以發言有類,立行有禮,遂能言不集禍,行不招辱。言則為經,行則為法,故曰言行乃君子之樞機,治身之大本。動天地,感鬼神,得不敬乎?
示鄂守熊祠部叔雅 宋‧大慧普覺
近世士大夫多欲學此道,而心不純一者,病在雜毒入心。雜毒既入其心,則觸途成滯。觸途成滯,則我見增長。我見增長,則滿眼滿耳只見佗人過失。殊不能退步略自檢察看,逐日下得床來,有甚利佗利己之事?能如是檢察者,謂之有智慧人。
趙州云:「老僧逐日除二時粥飯是雜用心,餘外更無雜用心處。」且道這老漢在甚處著到?若於這裏識得佗面目,始可說行亦禪,坐亦禪,語默動靜體安然。未能如是,當時時退步向自己腳跟下子細推窮。我能知佗人好惡長短底,是凡是聖?是有是無?推窮來推窮去,到無可推窮處,如老鼠入牛角,驀地偷心絕,則便是當人四楞塌地,歸家穩坐處。
妙喜不得已說這惡口,於了事漢分上看來,正是不識好惡,撒屎撒尿。忽然撞著箇皮下有血底,爛椎一頓也怪佗不得。今既無其人,不妨教這漢恣意亂說,已是不識好惡,不免向泥裏洗土,說些沒滋味話。然第一不得向我說處會,此是士大夫作聰明底第一義也。
世間出世間法,不得言一,不得言二,不得言有,不得言無。一二有無,於光明藏中亦謂之毒藥,亦謂之醍醐。醍醐毒藥,本無自性,作一二有無之見者,對病醫方耳。光明藏喻太虛空,一二有無喻日月晝夜。夜暗時,太虛空未嘗暗;晝明時,太虛空未嘗明。日月晝夜自相傾奪,如一二有無之見相傾相奪,於光明藏無異。可中有箇英靈漢,不受這般惡水潑,一念緣起無生,只這相傾相奪底,皆是當人逐日受用底家事,前所云醍醐毒藥是也。
士大夫學此道,多求速效,宗師未開口時,早將心意識領解了也。及乎緩緩地根著,一似落湯螃蟹,手忙腳亂,無討頭處。殊不知閻家老子面前受鐵棒,吞熱鐵圓者,便是這領解求速效者,更不是別人。所謂希得返失,務精益麤,如來說為可憐愍者。近世士大夫,千萬人中覓一箇半箇無此病者,了不可得。
紹興丙子秋,經由鄂渚邂逅熊使君叔雅,一見傾倒,便以此道相契,卻能退步向實頭處著到,如說而行,不似泛泛者,彊知彊會彊領略。直要到古人腳蹋實地處,不疑佛,不疑孔子,不疑老君,然後借老君、孔子、佛鼻孔,要自出氣,真勇猛精進,勝丈夫所為。願猛著精彩,努力向前。說處行處已不錯,但少噴地一下而已。
若有進無退,日用二六時中應緣處不間斷,則噴地一下亦不難。然第一不得存心在噴地一下處,若有此心,則被此心障卻路頭矣。但於日用應緣處不昧,則日月浸久,自然打成一片。何者為應緣處?喜時怒時,判斷公事時,與賓客相酬酢時,與妻子聚會時,心思善惡時,觸境遇緣時,皆是噴地一發時節。千萬記取!千萬記取!
世間情念起時,不必用力排遣,前日已曾上聞,但只舉僧問趙州:「狗子還有佛性也無?」州云:「無。」纔舉起這一字,世間情念自怗怗地矣。多言復多語,由來返相誤,千說萬說只是這些子道理。驀然於無字上絕卻性命,這些道理亦是眼中花。
示看經 宋‧保寧勇
夫看經之法,後學須知,當淨三業。若三業無虧,則百福俱集。三業者,身口意也。一、端身正坐,如對尊顏,則身業淨也。二、口無雜言,斷諸嬉笑,則口業淨也。三、意不散亂,屏息萬緣,則意業淨也。內心既寂,外境俱捐,方契悟於真源,庶研窮於法理。可謂水澄珠瑩,雲散月明。義海湧於胸襟,智嶽凝於耳目。輒莫容易,實非小緣。心法雙忘,自他俱利。若能如是,真報佛恩。
示徐提刑敦立 宋‧大慧普覺
士大夫多以有所得心,求無所得法。何謂有所得心?聰明靈利,思量計較者是。何謂無所得法?思量不行,計較不到,聰明靈利無處安著者是。不見釋迦老子在法華會上,舍利弗殷勤三請,直得無啟口處,然後盡力道得箇是法非思量分別之所能解。此是釋迦老子初悟此事,開方便門,示真實相之椎輪也。
昔雪峰真覺禪師為此事之切,三度到投子,九度上洞山,因緣不相契。後聞德山周金剛王化,遂造其室。一日,問德山:「從上宗風以何法示人?」德山云:「我宗無語句,亦無一法與人。」後又問:「從上宗乘中事,學人還有分也無?」德山拈拄杖便打云:「道甚麼?」雪峰於棒下方打破漆桶。
以是觀之,思量計較,聰明靈利,於此箇門中一點也用不著。古德有言:「般若如大火聚,近之則燎卻面門,擬議尋思便落意識。」永嘉云:「損法財,滅功德,莫不由茲心意識。」故知心意識非獨障道,亦使得人七顛八倒,作諸不善。既有究竟此道之心,須有決定之志,不到大休大歇大解脫處,誓畢此生不退不墮。佛法無多子,久長難得。人世間塵勞中事,無盡無窮,撥置了一重,又一重來,如連環,如鉤鎖,相續不斷。志意下劣者,往往甘心與伊作侶伴,不覺不知被伊牽挽將去,除是當人夙有願力,方肯退步思量。
永嘉又云:「無明實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法身覺了無一物,本源自性天真佛。」若如是思量,驀然向思量不及處見得無一物底法身,即是當人出生死處。前所云無所得法,不可以有所得心求,便是這箇道理也。士大夫一生在思量計較中作活計,纔聞善知識說無所得法,便心裏疑惑,怕落空去。妙喜每見如此說者,即問他:「只這怕落空者,還空也無?」十箇有五雙分疏不下。蓋平時只以思量卜度為窟宅,乍聞說著不得思量底話,便茫然無討巴鼻處。殊不知只這無討巴鼻處,便是自家放身命底時節也。
敦立道友,靖康中在夷門相會,是時春秋鼎盛,便知有此段大事因緣,可以脫離生死,與乃兄敦濟,時來扣問圜悟先師,但妙年身心,未能純一專志理會箇事,別來忽地過了三十餘年。紹興己卯秋,予因到育王,經由越上,時敦立提總憲綱,始獲再會,握手劇談,坐間只以此一段因緣為未了,更不及世間塵勞之事。非百劫千生曾承事真善知識,種得般若種子在藏識中,則不能如是把得定,作得主宰,信得諦當,不退初心,真火中蓮華也。
但以博極群書,於九經十七史內入得太深,聰明太過,理路太多,定力太少,被日用應緣處牽挽將去,故於腳跟下不能得啐地折,嚗地斷耳。若時時正念現前,怕生死之心不變,則日月浸久,生處自熟,熟處自生矣。且那箇是熟處?聰明靈利思量計較底是。那箇是生處?菩提涅槃,真如佛性,絕思惟分別,摶量卜度不到,無你用心安排底是。驀然時節到來,或於古人入道因緣上,或因看經教時,或於日用應緣,若善若不善,若身心散亂,若逆順境界現前,若暫得心意識寧靜時,忽地蹋翻關棙子,不是差事。
古今學者之區別 宋‧簡堂行機
古者修身治心,則與人共其道;興事立業,則與人共其功;道成功著,則與人共其名。所以道無不明,功無不成,名無不榮。今人則不然,專己之道,惟恐人之勝於己,又不能從善務義以自廣也,專己之功,不欲他人有之,又不能任賢與能以自大也。是故道不免於蔽,功不免於損,名不免於辱,此三者乃古今學者之大分也。
蓮池大師開示二則 明‧袾宏
世間之孝三,出世間之孝一。世間之孝:一者承歡侍綵,而甘旨以養其親;二者登科入仕,而爵祿以榮其親;三者修德勵行,而成聖成賢以顯其親。是三則世間之所謂孝也。出世間之孝,則勸其親齋戒奉道,一心念佛,求願往生,永別四生,長辭六趣,蓮胎托質,親覲彌陀,得不退轉。人子報親,於是為大。予昔甫知入道,而二親已亡,作自傷不孝文,以伸悲恨。今見在家、出家眾中,有俱慶者,於是倍增感慨,而涕泗交零,稽首頓首以勸。
夫學佛者,無論莊嚴形跡,止貴真實修行。在家居士,不必定要緇衣道巾;帶髮之人,自可常服念佛,不必定要敲魚擊磬;好靜之人,自可寂默念佛,不必定要成群做會;怕事之人,自可閉門念佛,不必定要入寺聽經。識字之人,自可依教念佛,千里燒香,不如安坐家堂念佛;供養邪師,不如孝順父母念佛;廣交魔友,不如獨身清淨念佛;寄庫來生,不如現在作福念佛;許願保禳,不如悔過自新念佛;習學外道文書,不如一字不識念佛;無知妄談禪理,不如老實持戒念佛;希求妖鬼靈通,不如正信因果念佛。以要言之,端心滅惡,如是念佛,號曰善人;攝心除散,如是念佛,號曰賢人;悟心斷惑,如是念佛,號曰聖人。
示李子晉 明‧憨山
人性本明,為物欲情塵之所昏蔽,故於日用而不自知。故曰:「性相近,習相遠也。」吾人苟有志於復性工夫,不必外求,但於日用見聞知覺,習染物欲偏重處,念念克去。克之既久,物徹塵消,本明自露。譬如磨鏡,垢淨明現。然鏡體本明,非待磨而有也。凡有志向道工夫,當以克磨惡習為入門初地。
示李子融 明‧憨山
昔人云:「割髮宜及膚,剪爪宜侵體。」言其切也。故學道之士,先須辦長遠不退之志,下一分篤實苦切工夫。如登萬仞高山,不至極頂不已。步步努力,心心不退,不為毀譽傾動,不為是非搖奪,不為困橫抑挫。如一人與萬人敵,小有退怯,前功盡棄。又豈可以不堅固心,而至不退安樂之境界耶?
示觀智雲禪人 明‧憨山
學道人,第一、要看破世間一切境界,不隨妄緣所轉;第二、要辦一片為生死大事,決定鐵石心腸,不被妄想攀緣以奪其志;第三、要將從前夙習、惡覺、知見,一切洗盡,不存一毫;第四、要真真放捨身命,不為死生、病患、惡緣所障;第五、要發正信、正見,不可聽邪師謬誤;第六、要識得古人用心真切處,把作參究話頭;第七、要日用一切處正念現前,不被幻化所惑,心心無間,動靜如一;第八、要直念向前,不可將心待悟;第九、要久遠志,不到古人田地,決不甘休,不可得少為足;第十、做工夫中,念念要捨要休,捨之又捨,休之又休,捨到無可捨,休到無可休處,自然得見好消息。學人如此用心,庶與本分事少分相應。有志向上,當以此自勉。
示徒三戒 宋‧高峰原妙
開口動舌無益於人,戒之莫言。舉心動念無益於人,戒之莫起。舉足動步無益於人,戒之莫行。
示王自安居士捨子出家 明‧憨山
新都王自安居士,有子應辰,幼業儒。一日,思生死事大,發心出家,遂自剪髮,走匡廬,禮雲中敬堂和尚。丙辰夏,予自南岳來茲山。居士訪子至,以天屬至情,有難割愛者。予因而示之曰:舉世父母所望於子者,欲其榮名顯親也。故以三牲五鼎之養為盡孝,殊不知養愈厚,苦益深,是累其親,非真孝也。故吾佛世尊薄金輪而不為,捨父母,棄王宮,苦行於雪山,六年成道,為三界尊,人天之所宗仰。苟不捨至貴,割大愛,何以博長劫不朽之業乎?故稱之曰:「大孝釋迦尊,累劫報親恩。」此非以了悟無生,普度眾生為報地乎?佛說大戒,首曰孝名為戒,謂孝順父母,孝順師僧三寶,孝順至道,孝順一切眾生。故真學佛行者,將視一切眾生為己多生父母,豈一生之親而不報乎?第恐出家不知其本也。今若子以志悟無生為根地,若果決其志,不唯報有餘,即養亦有餘也。
世之所謂孝者,將以功名、博牲、鼎養以娛親也。功名見制於造物,牲鼎有待於所遇,無論得之而資苦,且舉世求之而未必盡得,得之而未必能享。抑有功名而不祿者,亦有父母不能待者,亦有待之而不樂者,以其聽命而不由己也。
今有志於大道者,求之在我,享之亦在我,操必得之策,懷至樂之養,此難與世俗比也。居士能捨其子,聽其志,自今已往,若子既潛形於山谷,居士亦謝塵緣,從子於山中,既能割愛,又能超塵,有所樂地,即草衣木食而錦繡甘旨不易也。其父子日夜惟道是念,朝參慕叩,即斑衣戲彩無加也;水流風動,經聲佛號,非繁絃急管可厭也;明燈清香,昏曉不斷,非腥羶臭穢可比也;千丈寒巖,三間茅屋,視高堂廣廈卑卑也。父子相度,共成無上之道,享不世之榮名,此必得之事也。其視一官之封,一言之褒,而不能必者,又如雲泥天壤矣。居士所捨者小,而所博者大;若子所逆者薄,而所順者厚矣。豈不為世之大孝乎?居士欣然奉教,請詺名,願執為弟子,老人命之曰福至,言其福自今而至也;字曰大來,謂所捨者小,所來者大矣。故書此以為若子法門券。
示高菴 宋‧佛眼清遠
見秋毫之末者,不自見其睫;舉千鈞之重者,不自舉其身。猶學者明於責人,昧於恕己者,不少異也。
示劉平子 明‧憨山
向道不難,而難於發心。道不難學,而難於外求。道不難會,而難於揀擇。道不難入,而難於自足。道不難悟,而難於求玄。學道之士,於此一一勘破,不被人瞞,心曠神怡,翛然獨步,此之謂玄通之士也。
「性相近,習相遠」,此語直示千古修行捷徑。吾人苟知自性本近,唯因習而遠,頓能把斷要津,內習不容出,外習不容入,兩頭坐斷,中間自孤。自孤處,正謂如有所立卓爾。若到卓爾獨存之地,則性自復。
子輿有言:「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雖然,亦有心未嘗不求,而問學不明者。何也?病在不放之放,求而不求。依稀彷彿,視之為匹似閒耳。苟知不放之放,則自不放,求之無求,則為真求。子輿氏見性明心,單傳直指處,唯此而已。有志向道,以此為準。
道在日用而不知,道在目前而不見。以知日用而不知道,見目前而不見道,非道遠人,人自遠耳。故曰道在目前,不是目前法,亦不離目前,非耳目之所到。苟能透過目前,逆順關頭、毀譽境上不被牽絆,橫身直過,如此用心,則聖人不在三代,今古不離一念矣。有志向道,初發心時,便從此入。
三師說 清‧玉琳通琇
吾有三師:父師、母師、師師。父師生我眼,師師開我眼,母師護我眼。父師身示無常,此生我眼者也;師師了我生死,此開我眼者也;母師勗我證果,此護我眼者也。三師皆有大因緣,使我悚然省,豁然開,惻然痛,吾何修而得此三善知識師也?噫!吾於荊溪磬山開此眼,於江上水關忘此眼,於吳興草堂保此眼,不知何年得真不負三師也?
有客躡而問曰:「忘矣,何用保為?」
曰:「此非汝所知也,保矣,更俟何年不負?」
師曰:「此非汝所知也,待汝證果地涅槃,與汝共報難報之恩可也。」雖然,父師、母師,出離之緣,皆賴師師。師乎!師乎!粉骨碎身未足酬,將此身心奉塵剎。潛子苫次草述,時乙未九月戊戌。
無際大師心藥方 明‧明悟
大師諭世人曰:凡欲齊家、治國、學道、修身,先須服我十味妙藥,方可成就。何名十味?
好肚腸一條,慈悲心一片,溫柔半兩,道理三分,信行要緊,中直一塊,孝順十分,老實一個,陰騭全用,方便不拘多少。
此藥用寬心鍋內炒,不要焦,不要躁,去火性三分,於平等盆內研碎,三思為末,六波羅蜜為丸,如菩提子大。每日進三服,不拘時候,用和氣湯送下。果能依此服之,無病不瘥。
切忌言清行濁、利己損人、暗中箭、肚中毒、笑裏刀、兩頭蛇、平地起風波,已上七件,速須戒之。
此前十味,若能全用,可以致上福上壽,成佛作祖。若用其四五味者,亦可滅罪延年,消災免患。各方俱不用,後悔無所補,雖有扁鵲盧醫,所謂病在膏肓,亦難療矣。縱禱天地,祝神明,悉徒然哉!況此方不誤主顧,不費藥金,不勞煎煮,何不服之?偈曰:此方絕妙合天機,不用盧師扁鵲醫,普勸善男并信女,急須對治莫狐疑。
志公藥方
梁武帝問志公和尚:「如何修行得永劫不失人身?」
志公答:「貧道有一藥方,往五蘊山中採取:
不嗔心一具,常歡喜二兩,慈悲行三寸,
忍辱根四橛,智慧性五升,精進意六合,
除煩惱七顆,善知識八分。
右件藥用聰明刀,向平等砧上細剉,去卻人我根,入無礙臼中,以金剛杵擣一千下,用波羅密為丸,每日取八功德水服一丸,即得永劫不失人身。服藥忌口:
少語第一寶,忍辱無價珍,莫說他人過,終歸自損身。
罵他還自罵,嗔他還自嗔,譬如木中火,鑽出自燒身。」
武帝又問:「如何得成佛?」
志公答:「知無常,解大理,敬三寶,存終始,好事行,惡事止,自取非,與他是,行平等,無彼此,莫損人,莫利己,除貪嗔,常歡喜。若覓佛,祇者是。」
答王泰卿居士三問 清‧玉琳通琇
問:「為人容易做人難,敢問為人之道。」
師云:「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問:「何為知生?何為知死?」
師云:「知所從來為知生,知所從去為知死。」
問:「臨去時,心不顛倒,意不散亂,在何處捉摸?」
師云:「驗在目前。」
師復云:「居士真為生死,須知制心一處,無事不辦。但勤持藥師如來萬德洪名,持到持而無持,徹見念未生前本來面目,則率性而行,頭頭是道。所謂發而皆中節,天下之達道也。如是方能了生脫死,方可出死入生。何謂了生脫死?如太虛空,先天地而生,後天地而不老。何謂出死入生?譬如大海,日照光明生,風來波浪起。到此則去來自在,夭壽不二。又臨去時作得主,有二種:徹見本來面目,則了知生死不相干,如上所云。若未見本來面目,勤持藥師如來,則臨命終時,八大菩薩接引,上生極樂世界,入不退地,見佛明心。因切問虔請,不覺縷縷。」
客問 清‧玉琳通琇
客問:「學道如何不蹉路?」
曰:「善哉斯問!世之不參涅槃堂裏禪者,難乎其不蹉路矣。雖然,當今傳法者遍界,方行等慈,不擇淨穢,開闡無遮,度諸疑謗,先進者以廣接為心,後進者以易入為事,知名盛而實衰,辯名似而實非者,難道全無,敢謂罕有。吾言之安足為人重,而可與子深言之也哉?」客固請。
曰:「如子之不以人廢言,吾姑與子漫言之。學道欲無首越之燕之歎,第一、須發心諦當。或志小見近,圖作世間善人,只消讀治世聖賢之書,行治世聖賢之事,或遵行如來權教法門,助其修省,亦有益無損。若欲究竟出世無上妙道,當顓為生死始得。顓為生死,則博聞強記如慶喜,一問十答如香嚴,百鳥銜華如牛頭,千指遶座如夾山,尚須捨己從人,況降斯而下者乎?不為生死,必尚知見,此道不屬知見;不為生死,必務功能,此道不屬功能;不為生死,必慕豪放,此道不屬豪放。一尚知見,務功能,慕豪放,則非愚即狂,成魔落外,善因而招惡果,多自不顓為生死學道者而成,豈不一蹉永蹉哉?
第二、須工夫諦當。既為生死發心學道,可不返躬自省?果能具大根器,一聞千悟也未?若也未能,須參一句話頭,一日不透一日參,一月不透一月參,一年不透一年參,一生不透一生參,今生不透來生參,永無退失,永無改變,方謂之諦當工夫。參定一句話頭,便是斬知見稠林之利刃,渡生死苦海之慈航,解雜毒入心之聖藥,指萬古迷津之導師,不集善而自集,不斷惡而自斷,不持戒而自戒,不習定而自定,不修慧而自慧,不課佛而自課,不誦經而即誦,不求生勝處而自生勝處,不求多善友而自多善友,本不求譽,亦莫可毀。如是顓一,如是精進,如是久遠,縱未發明,亦現在可為後學規模,將來必得佛祖心髓。儻名色為生死學道而起傍疑,求別助,生異見,多外騖,憚艱辛,喜快便,管教百妄交集,其蹉可勝言哉!
第三、須悟處諦當。既顓為生死,純一參究,必待工窮力極,時至理彰,命根斷,本來面目現,不疑生死,不疑古今,不墮坑落塹,不彊作主宰,不認識神,不陷空豁,不涉矯亂,不入邪師圈繢,不犯明眼料簡。儻魚目為珠,瞌睡當死,以鹵莽承當為有力量,以硬差排為不疑,以粗放狂亂為大機大用,以顢頇為透脫無餘,竿頭宜進而不進,言句應參而不參,不煩穿鑿而穿鑿,不可抹殺而抹殺,入門一蹉,異解雜陳,所謂可痛哭流涕,長太息者,非此類乎?
第四、須師承諦當。非但無真傳杜撰阿師,不可承虛接響,即沿流不斷者亦須察其行實。不擔條斷貫索,謬自主張,蹉過師家相為處否?不孤負師家腦後深錐否?洞明從二綱宗否?不施為偏重,瞎人眼目否?若無真正作家宗師為之打瞎頂門眼,奪卻肘後符,則雖有實悟,自了則可,為人則禍生。儻若己見既偏,投人又謬,自方空豁,復向瞎棒瞎喝下似水合水,如空合空,謬執金剛寶劍斬盡一切,為實不知我王庫內無如是刀,盲引眾盲,江河日下。或自入處廉纖,沾著邪知惡解家滋味,邪毒入心,如油入麵。更或不知錯認,漫云自肯,不受人究竟,謂之不被他轉卻。又或云我見處是的,只要行履了。此等何足挂之齒頰?
第五、須末後諦當。末後一句,始到牢關。靈龜負圖,自取喪身之兆。不透末後牢關,而言得大機大用;不透末後牢關,而言具本分草料,其不為粗惡狂徒者,鮮矣!不透此關,有正悟者,猶可為一時唱導之師。如無正悟,不知有此關者,其於古人參悟與悟後重疑,不移前作後,指悟為迷者,鮮矣!謗先聖,誤後人,皆由不知向上一關,可不畏懼乎?自利不全,利人不足,皆由不透向上一關,可不惕厲乎?
第六、須修道諦當。雖發心諦當,工夫諦當,悟處諦當,師承諦當,末後透脫諦當,更須自己覺察是頓悟頓修根器否?是果地善知識否?打成一片,速於香林否?不走作過涌泉否?現業流識淨盡否?事事無礙否?行解相應,名之為祖,試看先宗是何標格?
第七、須為人諦當。不可有實法與人,不可騙人,云有方便,助汝易入,不可教人不參死話頭,決要人真參,決要人實悟,決要人悟後達向上關棙,決以見性謂之悟,不可輕意牢籠人。於人認識之謬,哄云有省,於人向念未生時,認妄為真,印云有入,圖一時門庭熱鬧,不顧展轉誤賺,邪法縱橫,病發於此,寧絕嗣,不亂傳,方謂之為人諦當。前六種不諦當,則自錯;後一種不諦當,則錯人。良藥苦口,忠言逆耳,憐子請之,誠而示之,甚弗輕以語人。」
行道 宋‧黃龍惠南
道,如山愈升而愈高,如地愈行而愈遠。學者卑淺,盡其力而止耳。惟有志於道者,乃能窮其高遠,其他孰與焉?
示自宗念禪人 明‧憨山
佛教弟子修出世法,唯自利、利他二種妙行。利他,謂之修福;自利,謂之修慧。菩薩發心勤求無上菩提,菩薩雖知法性空寂,而不捨有為諸行,知法性空,是謂自利;不捨諸行,是謂利他。從上佛祖,未有不由二行,得出生死者,是以釋迦世尊歷劫勤修難行苦行。我等曠大劫來,於生死海頭出頭沒,捨身受身不可思議,皆是虛生浪死,何有一毛真實行門?若有寔行,則定不似今生者頭面也。回光返照,猛自思惟,豈不痛哉!
禪人今幸仗夙緣,早得脫俗,永離苦海,又得安居名山,諸祖說法勝道場地,此萬劫難遇之緣,正是飢逢王膳,病遇醫王,自當慶幸無量。即盡此形壽,拌捨一生,作此功德,已勝百劫千生空過無益也。禪人當信老人言,自今之後,發堅固不退之心,持勇猛剛強之志,盡自己色力,量自己才能,辦一片肯心,任緣隨願,耐心耐煩,忍苦忍勞,即一日成就一種功德,已勝一生空過矣。
禪人自說身弱神疲,不能任事,古人貴在心力強,願力大,不在色力健不健也。今雖小恙,不為大苦,若造惡業,墮在三途,即求今日以小病小惱之身心,求作福田之利益,不可得也。
佛令眾生思地獄苦,發菩提心,正是今日策發精進幢也。古德云:「寧有法死,不無法生。」縱捨此身命,作此妙行,猶為般若舟航,可到彼岸。苟不勉力強志,可謂虛負此生。既到寶山,空手而歸,豈不惜哉!若能安心於無事則心空,心空則神不竭,神不竭則身不勞。如此是為無作妙行,遇緣即宗,定不為日用所轉,頭頭成就大解脫門矣。當諦思之!
示荊公 宋‧黃龍惠南
凡操心所為之事,常要面前路徑開闊,使一切人行得,始是大人用心。若也險隘不通,不獨使他人不能行,兼自家亦無措足之地矣。
示隱士潘延之 宋‧黃龍惠南
聖賢之學,非造次可成,須在積累。積累之要,惟專與勤。屏絕嗜好,行之勿倦,然後擴而充之,可盡天下之妙。
如何學道 宋‧大慧普覺
近日叢林以古人奇言妙語問答為差別因緣,狐媚學者,殊不本其實。諸佛說法,唯恐人不會,縱有隱覆之說,則旁引譬喻,令眾生悟入而已。如僧問馬祖:「如何是佛?」祖云:「即心是佛。」於此悟入,又有何差別?於此不悟,即此即心是佛便是差別因緣。
凡看經教及古德入道因緣,心未明了,覺得迷悶沒滋味,如咬鐵橛相似時,正好著力。第一不得放捨,乃是意識不行,思想不到,絕分別,滅理路處。尋常可以說得道理,分別得行處,盡是情識邊事,往往多認賊為子,不可不知也。
有一種人,早晨看經、念佛、懺悔,晚間縱口業罵詈人,次日依前禮佛懺悔,卒歲窮年以為日課,此乃愚之甚也。殊不知梵語懺摩,此云悔過,謂之斷相續心,一斷永不復續,一懺永不復造,此吾佛懺悔之意,學道之士不可不知也。
學道人十二時中心意識常要寂靜,無事亦須靜坐,令心不放逸,身不動搖。久久習熟,自然身心寧怗,於道有趣向分。寂靜波羅蜜,定眾生散亂妄覺耳。若執寂靜處便為究竟,則被默照邪禪之所攝持矣。
趙州和尚云:「老僧十二時中,除二時粥飯是雜用心,餘無雜用心處。」此是這老和尚真實行履處,不用作佛法禪道會。
善惡皆從自心起,且道離卻舉足動步,思量分別外,喚甚麼作自心?自心卻從甚麼處起?若識得自心起處,無邊業障一時清淨,種種殊勝不求而自至矣。
生從何處來?死向何處去?知得來去處,方名學佛人。知生死底是阿誰?受生死底復是阿誰?不知來去處底又是阿誰?忽然知得來去處底又是阿誰?看此話,眼眨眨地理會不得,肚裏七上八下,方寸中如頓卻一團火相似底又是阿誰?若要識,但向理會不得處識取。若便識得,方知生死決定不相干涉。
學道人逐日但將檢點他人底工夫常自檢點,道業無有不辦。或喜或怒,或靜或鬧,皆是檢點時節。
趙州狗子無佛性話,喜怒靜鬧處,亦須提撕。第一不得用意等悟,若用意等悟,則自謂我即今迷。執迷待悟,縱經塵劫,亦不能得悟。但舉話頭時,略抖擻精神看是箇甚麼道理?
真友 明‧袾宏
中峰大師《警策》有:「參禪必待尋師友,敢保工夫一世休。」又曰:「縱饒達摩與釋迦擬親,早已成窠臼。」此醍醐至妙之言也,然不可聞於下士也。執此言而自用自專,不復知取友之益,則翻成毒藥矣。取友非難,得真友為難。飲食財帛相徵逐者,惡友也;善相勸,惡相規者,好友也。開我以正修行路,示我以最上乘法,為我燈,為我眼,為我導師,為我醫王者,真善知識友也,不可一日而遠離者也。
厭喧求靜 明‧袾宏
有習靜者,獨居一室,稍有人聲,便以為礙。夫人聲可禁也,鴉鵲噪於庭則如之何?鴉鵲可驅也,虎豹嘯於林則如之何?虎豹猶可使獵人捕之也,風嚮水流,雷轟雨驟則如之何?故曰:「愚人除境不除心,智者除心不除境,欲除境而境卒不可除,則道終不可學矣。」或曰:「世尊不知五百車聲,蓋禪定中事,非凡夫所能。」然則高鳳讀書,不知驟雨漂麥,當是時,鳳所入何定?不咎志之不堅,而嫌境之不寂,亦謬矣哉!
除日 明‧袾宏
古人以除日當死日,蓋一歲盡處,猶一生盡處。故黃檗垂示云:「預先若打不徹,臘月三十日到來,管取你熱鬧。」然則正月初一便理會除日事不為早,初生墮地時便理會死日事不為早,那堪荏荏苒苒,悠悠揚揚,不覺少而壯,壯而老,老而死?況更有不及壯且老者,豈不重可哀哉?
今晚歲除,應當惕然自誓自要,不可明年依舊蹉跎去也。雖然,此打徹二字不可容易看過,不是通幾本經論當得徹也;不是坐幾炷香,不動不搖當得徹也;不是解幾則古德問答機緣,作幾句頌古拈古當得徹也;不是酬對幾句口頭三昧滑溜當得徹也。古人謂於此事,洞然如桶底驟脫,爽然如大夢得醒,更無纖毫疑處,然後可耳。嗟乎!敢不努力!
世智當悟 明‧袾宏
智有二:有世間智,有出世間智。世智有二:一者博學宏辭,長技遠略,但以多智多解而勝乎人者是也。二者明善惡,別邪正,行其所當行,而止其所當止者是也。僅得其初,是謂狂智,當墮三塗;兼得其後,是謂正智,報在人天。何以故?德勝才,謂之君子;才勝德,謂之小人也。出世間智亦二:一者善能分別如來正法,四諦六度等,依而奉行者是也。二者破無明惑,如實了了,見自本心者是也。僅得其初,是出世間智也,名為漸入;兼得其後,是出世間上上智也,乃名頓超。何以故?但得本,莫愁末。得末者,未必得本也。今有乍得世智初分,便謂大徹大悟者,何謬昧之甚!
聞謗 明‧袾宏
經言:「人之謗我也,出初一字時,後字未生,出後一字時,初字已滅,是乃風氣鼓動,全無真實,若因此發嗔,則鵲噪鴉鳴皆應發嗔矣。」其說甚妙。而或謂:「設彼作為謗書,則一覽之下字字具足,又永存不滅,將何法以破之?」獨不思白者是紙,黑者是墨,何者是謗?況一字一字皆篇韻湊合而成。然則置一部篇韻在案,是百千萬億謗書無一時不現前也,何惑之甚也?雖然,此猶是對治法門,若知我空,誰受謗者?
好名 明‧袾宏
人知好利之害,而不知好名之為害尤甚。所以不知者,利之害,粗而易見;名之害,細而難知也。故稍知自好者,便能輕利。至於名,非大賢大智不能免也。思立名,則故為詭異之行;思保名,則曲為遮掩之計。終身役役於名之不暇,而暇治身心乎?
昔一老宿言:「舉世無有不好名者。」因發長嘆。
坐中一人作而曰:「誠如尊諭。不好名者,惟公一人而已。」老宿欣然大悅解頤,不知已為所賣矣。名關之難破,如是哉!
如何處世 耿楚侗
俗情濃艷處,淡得下;俗情苦惱處,耐得下;俗情抑鬱處,遺得下;俗情耽溺處,撇得下;俗情擾攘處,閒得下;俗情牽絆處,斬得下;俗情矜張處,抑得下;俗情侈放處,斂得下;俗情難忍處,忍得下;俗情難容處,容得下;斯為超世之識,且有超世之守;胸中不平要鳴,胸中有得要說,即是無量。
看忙 明‧袾宏
世有家業已辦者,於歲盡之日,安坐而觀貧人之役役於衣食也,名曰看忙;世有科名已辦者,於大比之日,安坐而觀士人之役役於進取也,亦名曰看忙。獨不曰世有惑破智成,所作已辦者,安坐而觀六道眾生之役役於輪迴生死也,非所謂看忙乎?
吁!舉世在忙中,誰謂看忙者?古人云:「老僧自有安閒法。」此安閒法,可易言哉?雖然,世人以閒看忙,有矜己心,無憐彼心;菩薩看忙,起大慈悲心,普覺群迷,冀彼同得解脫。則二心迥異,所以為凡聖小大之別。
大豪貴人 明‧袾宏
世間大豪貴人,多從修行中來,然有三等:其一,持戒修福而般若正智念念不忘,則來生雖處高位,五欲具足,而心則時時在道,真所謂有髮僧也;其二,持戒修福而般若之念稍疏,則來生遊戲法門而已;其三,持戒修福而於般若邈不繫念,則來生為順境所迷,背善從惡,甚而謗佛毀法滅僧者有矣。鞠其因地,則均之修行人耳,而差別如是,來生更來生,其差別又何如也?寒心哉!
世夢 明‧袾宏
古云:「處世若大夢。」經云:「卻來觀世間,猶如夢中事。」云:「若云如者,不得已而喻言之也,究極而言,則真夢也,非喻也。人生自少而壯,自壯而老,自老而死,俄而入一胞胎也,俄而出一胞胎也,俄而又入又出之無窮已也。而生不知來,死不知去,蒙蒙然,冥冥然,千生萬劫而不自知也。俄而沈地獄,俄而為鬼,為畜,為人,為天,升而沈,沈而升,惶惶然,忙忙然,千生萬劫而不自知也。非真夢乎?故詩云:『枕上片時春夢中,行盡江南數千里。』今被利名牽,往返於萬里者,豈必枕上為然也?故知莊生夢蝴蝶,其未夢蝴蝶時亦夢也;夫子夢周公,其未夢周公時亦夢也。曠大劫來,無一時一刻而不在夢中也。破盡無明,朗然大覺曰:『天上天下,惟吾獨尊。』夫是之謂夢醒漢。」
念佛作福四料簡 明‧袾宏
作福不念佛,福盡還沈淪;念佛不作福,入道多辛苦;
無福不念佛,地獄鬼畜群;念佛兼作福,後證兩足尊。
生日 明‧袾宏
世人生日,設宴會,張音樂,繪圖畫,競辭賦,以之為樂。唐文皇獨不為,可謂超越常情矣。或曰:「是日也不為樂,而誦經禮懺,修諸福事,則何如?」曰:「誠善矣!欲報父母劬勞生育之恩,及滅己躬平生所作之業,於此宜盡心焉。然末也,非本也。先德有言:『父母未生前,誰是汝本來面目?』是日也,有能不為樂而正念觀察未生前之面目者乎?若於此廓爾洞明,則不但報此身之父母,而累劫之親恩無不報;不但滅現生之業,而多生之夙障罔弗滅矣,罷人世之樂,得涅槃之樂。孝矣哉!若人乎!偉矣哉!若人乎!」
四料揀 宋‧永明延壽
有禪無淨土,十人九蹉路,陰境若現前,瞥爾隨他去。
無禪有淨土,萬修萬人去,但得見彌陀,何愁不開悟?
有禪有淨土,猶如戴角虎,現世為人師,來生作佛祖。
無禪無淨土,鐵床并銅柱,萬劫與千生,沒個人依怙。
大音希聲 明‧袾宏
空谷幽然也,一呼而響應十方;雷霆寂然也,一鼓而震驚百里。若夫春禽晝啼,秋虫夜鳴,繁其聲者,小音而已矣。故世尊默然良久,而外道謂開我迷雲;空生宴坐不言,而帝釋云善說般若。大音希聲,非此之謂乎?頌曰:
不音之音,名曰至音。沈沈寂寂,吼動乾坤。
無叩而鳴,古人所箴。學道之士,默以養真。
大器晚成 明‧袾宏
楩梓在山,千歲而巨材成室;干將鑄冶,九載而神光燭天。若夫槿花早發,而萎不終朝;蜉蝣易生,而壽不逾夕。速其成者,小器而已矣。故長慶七破蒲團而捲簾大悟,趙州八旬行腳而傑出叢林。大器晚成,非此之謂乎?頌曰:
不器之器,名曰上器。積厚養深,一出名世。
欲速不達,古人所刺。學道之士,靜以俟勢。
大智如愚 明‧袾宏
連城之璧,隱頑石而藏輝;照乘之珠,孕深淵而祕彩。若夫象以齒而焚身,翠因毛而殞命,衒其智者,小智而已矣。故曹溪妙契五祖而執勞負辛以韜光,慈明親見汾陽而含垢忍恥以匿迹。大智如愚,非此之謂乎?頌曰:
不智之智,名曰真智。蠢然其容,靈輝內熾。
用察為明,古人所忌。學道之士,晦以混世。
大巧若拙 明‧袾宏
騏驥負千里之能,而濫駑駘;栴檀值大千之價,而形同枯木。若夫振螳臂於齊輪,呈驢技於黔虎,售其巧者,小巧而已矣。故馬師具大機大用而初守鈍於磨磚,香嚴能答十答百而終甘心乎學圃。大巧若拙,非此之謂乎?頌曰:
不巧之巧,名曰極巧。一事無能,萬法俱了。
露才揚己,古人所少。學道之士,朴以自保。
時光不可空過 明‧袾宏
世人耽著處,不捨晝夜。曰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耽賞翫也;百年三萬六千日,一日須傾三百杯,耽麴糱也;野客吟殘半夜燈,耽詩賦也;長夏惟消一局棋,耽博奕也。
古有明訓曰:「是日已過,命亦隨減,當勤精進,如救頭然。」今出家兒耽麴糱者固少,而前後三事或未免焉。將好光陰驀然空過,豈不大可惜哉?
參學三好 民國‧虛雲
凡當參學,要有三樣好:第一、要有一對好眼睛;第二、要有一雙好耳朵;第三、要有一副好肚皮。好眼睛就是金剛正眼,凡見一切事物,能分是非,辨邪正,識好歹,別聖凡。好耳朵就是順風耳,什麼話一聽到,都知道他裏面說的什麼門堂。好肚皮就是和彌勒菩薩的布袋一樣,一切好好醜醜,所見所聞的,全都裝進袋裏,遇緣應機,化生辦事,就把所見所聞的從袋裏拿出來,作比較研究,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就有所根據了。
禪月大師大隱龜鑑 唐‧貫休
在塵出塵,如何處身?見善努力,聞惡莫親。縱居暗室,如對大賓。樂情養性,蓬危守貧。如愚不愚,修仁得仁。謙讓為本,孤高作鄰。少出為貴,少語最珍。學無廢日,時習知新。榮辱慎動,是非勿詢。常切責己,切勿尤人。抱璞刖足,興文厄陳。古聖尚爾,吾徒奚伸?安聞世俗,自任天真。奇哉快哉!坦蕩怡神。
念佛法門 民國‧寶靜
念佛法門,為諸佛之心要,法藏之秘髓,迺釋迦慈尊徹底悲心之所加被。將此念佛妙行指示眾生,似摩尼賜與窮子,類伽陀施於重病,橫截生死苦海,令登極樂彼岸。從古迄今,獲益者至多,往生者甚眾。願諸念佛人,常念生死流轉苦,各發增上菩提心,認真念佛,切實修持。經云:末法億億人修行,罕一得道,惟依念佛得度。嗟乎!余等生焉何晚!今正是其時矣!願各警惕其心,蓮池在前,鑊湯在後,不生安養,當生何處?智者善思量之,勿再貪戀塵勞,因循空過。將一句彌陀拳拳服膺,真信切願往生,老實持名念佛,勇往直前,毋使怠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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