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manistic Buddhism Series 3 - Buddhism and Life 《人間佛教系列3-佛教與生活》
Ten Questions about Life 人生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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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十問人活在世間上,對於人生往往有許多不解的疑惑,尤其對於生、老、病、死、榮辱得失之不由人,常有種種的疑問。佛法對於人生的種種煩惱困惑,都提供了明確的解答。今以人生最常遇到的十個問題,來提供佛教對人生的看法:
第一問:如何處貧居富?
同樣是人,為什麼有的人很富有,有的人很貧窮?又如何來認定什麼是貧窮?什麼是富有呢?有的人高樓大廈,汽車冷氣,錦衣玉食,福祿雙全;有的人一生勞碌奔波,工作所得極為菲薄,僅能供給一家數口勉強溫飽。其原因何在?一言以蔽之,都是由於個人宿世善惡業所招感的果報。
其實就貧富而論,有錢的人,雖然衣食無缺,華蓋重裘,但有時候為了人事的困擾,同樣日夜不得安寧;沒有錢的人,儘管日日難過,依然日日過,無錢一樣可以挺起胸膛,安心自在,此即所謂的「人窮志不窮」。可見人生的幸福快樂,貧與富並不是絕對的條件。佛教認為貧並不影響做人的尊嚴與人格的高低。人生數十寒暑,如夢幻泡影,貧富苦樂都只是自己內心的體認。所以,有人粗茶淡飯不改其樂;有人富甲一方,仍然憂愁煩惱。深一層的說,如果心裡擁有三千大千世界,即使身無立錐之地,也可感受到最大的富足。
佛陀的生活,可以作為最確切的證明。佛陀春夏秋冬皆著一襲糞掃衣,也覺悠哉遊哉;披上名貴的金縷衣,也絲毫不感到驕傲。既可以粗茶淡飯,也可以美味佳餚;可以樹下露宿,也可以安住於瓊樓玉宇;可以自己獨處山林,也可與四眾弟子共住……。可見佛陀對富貴貧賤、窮通得失、興衰盛敗、美醜善惡,並不繫念於心,也不追逐世間的塵欲,只是隨緣適應環境,這就是佛陀最大的富有。
近代的弘一大師,也認為世間上沒有一樣東西使他覺得不好。破舊的手巾也好,鹹苦的蔬菜也好,跑一整天的路也好,住在小茅屋也好,世界上什麼都有味,什麼都了不得。他少欲知足,別人認為他如此貧窮,簡直是在受苦,他卻覺得一切都很好。有一次,弟子夏丏尊看到弘一大師吃蘿蔔鹹菜的愉快情景,頗有所悟,夏先生說:「蘿蔔鹹菜的真滋味,大概要像弘一大師這樣的人,才能如實的品嚐到。」
例如:一個有錢人住在高樓大廈,裡面有種種最現代化的高級設備,生活真是富裕豪華。他家鄰近有一間破舊小房子,住著一對貧窮夫婦,這對夫婦雖然生活不富裕,但是夫唱婦隨,生活相當愉快。可是住在大廈裡的有錢人家,總是要為公司虛偽的交際應酬感到困擾,為聲勢名利的維護感到不樂,心裡就覺得納悶:「我這麼有錢,為什麼那麼煩惱,隔鄰住破房子的人家,不是歌唱,就是談笑,為什麼他們那樣快樂?」
有人告訴他:「你要賣苦惱嗎?只須拿出二十萬元送給他們,他們馬上就會苦惱。」
對有錢的人而言,二十萬元實在算不了什麼,於是就慷慨送給了貧窮的夫妻。這對夫婦憑空得到二十萬元,最初歡喜得不得了。但是到了晚上卻煩惱錢要放到哪裡呢?抽屜吧,不保險!床底下嘛,也不太安全!枕頭下面……左思右想,一夜睡不著覺。過了幾天,他們又為了二十萬元該如何利用而吵嘴,夫妻幾乎因此而破壞了多年的感情,後來一反省,才徹悟錢使他們苦惱,終於又把錢還給原來的主人。
這個寓言告訴我們:名利有時也會為人增添煩惱和危險。從前,孔子的弟子顏回「一簞食,一瓢飲,居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佛陀的弟子大迦葉,在墳墓間修行也覺得泰然自得;我國古代詩人陶淵明「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等等,這些都說明貧富不能以有沒有錢來衡量。人可以窮,但是內心不能窮。心裡的能源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重要的是,肯不肯去開採它;如果肯開採心裡的能源,才是真正的富者。
第二問:如何處理得失?
當自己與別人見解上有衝突,彼此不能和諧相處時,我們就不快樂。我們的職務一往上高升,馬上欣然色喜;萬一利益被人奪去,就懊惱傷心。由於種種不能解決的問題,使我們生活在患得患失之中。俗語說:「得之不喜,失之不憂。」但能徹悟這句話又談何容易呢?
禪宗六祖曾說:「無一法可得,方能建立萬法。」我們幾十年的人生,所謂榮華富貴,功名利祿,不正如同三更夢、九月霜嗎?得,我們得到了什麼?失,我們又失去了什麼?有人常慨嘆的說:「人生兩手空空而來,又兩手空空而去。」我們從娘胎中帶來什麼?死了又失去什麼?這個人生不是空忙了一陣嗎?不過,我們仍然可以「得」。
《般若心經》說:「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一直無到最後,因為「無所得故」,可以「菩提薩埵」。這說明了我們過去的人生,都是從有形有相,人我是非上去求,並不是真的「得」,所謂「菩提不可以身得,不可以心得,滅諸相故」。在「有」上才有得失,在「無」上就沒有得失了。對於得失問題的處理,應該從這方面去體會、去解決。
懂得「無」的哲學以後,會有什麼境界?例如我們的錢被人倒了,覺得很懊惱,但是懂得「無」的哲學以後,知道未曾有一法不是從因緣生,所有的事物都是緣起性空的,錢被人騙走了,也許是前生欠他的債,當作是還債吧!能這樣想,就不會有患得患失的心理了。
又如你本來很有名望、地位,突然有一天被別人譭謗、破壞,名位毀於一旦。這時候可以這麼想:「無官一身輕」,從榮華歸於平淡。那麼,名望、地位也就沒有什麼放不下了,這就是「無」的哲學之應用。能夠這樣看破,即便是老病來臨也可以無罣無礙。所以,「無」乃包羅萬象,不是沒有而是神奇。
我小時候就喜歡聽出家人唱梵唄,後來出家,因為自己喉嚨不好,不會唱。但一個出家人唱誦是很重要的,許多同參因為唱誦好,而贏得師父們的讚美,甚至受信徒的推崇。而我因喉嚨不好,當沙彌時,常常被別人歧視。
後來我心想:我口不行,手還可以派上一點用場,應該好好用我的雙手來從事寫作的工作。如果能在文化工作上有點貢獻,將成果奉獻給三寶和一切眾生,不也合乎佛教的精神嗎?於是我用手寫。當初我寫文章、出版書,存了一些錢買了地,也因此才有今天的佛光山。
所以,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不好」,我們在某一邊失去了,不必完全絕望,或許在另一邊能有所得。重要的是應知道如何認識自己,運用自己。
第三問:如何懺除罪業?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有過並不是很嚴重的事情,重要的是要知道悔改。佛法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有了過失以後,應該知道懺悔,這樣才能及時消除自己的罪業。
譬如衣服髒了,用水洗淨後可以再穿;身體幾天沒洗澡,垢穢沾在身上很難過,洗過澡後就清涼了。現在,我們心裡被罪業盤踞了,該怎麼辦?如同孩子做錯事,到父母面前認錯一樣,明理的父母一定會原諒他,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因此,佛教講求的是:有罪過,必須早日懺悔,因為懺悔可以滅罪。
有人說罪業是由於環境的誘惑、知識的薄弱、倫理的缺乏、生活的逼迫等因素造成的。佛法則說罪業是由無始貪瞋癡而來的,而貪瞋癡是從我們身語意產生的。在現代文明社會裡,人們生活在鳥籠式的公寓,抬頭不見天日,四望不見原野,心胸越來越狹,眼光越來越小,人事的交往日趨頻繁,人與人之間的衝突,也愈來愈可能發生,整個社會呈現一片緊張、競爭、角逐、明爭暗鬥的現象,使得心理得不到恬靜和諧的快樂。所以,社會上殺、盜、淫、妄、惡口、挑撥離間等事件層出不窮。那麼,我們應該如何來消除這些罪惡呢?
佛經說:人不可能沒有過失,舉凡起念動心都在造業。有了過失怎麼辦?
第一、應該坦白發露罪業,不復再作。不能只是心中知道錯,不肯講出來,這樣是不徹底的,必須在佛前表白或在善知識、大眾面前承認自己的過失,經過一番真誠痛切的懺悔,接受應得的良心處罰以後,就能回復本性的清淨。
第二、要信願佛力的攝受加持,激發自己內心的清淨,使之不再重犯過失。譬如〈觀世音菩薩普門品〉說的:「設復有人,若有罪,若無罪,杻械枷鎖檢繫其身,稱念觀世音菩薩名者,皆悉斷壞,即得解脫。」這說明了菩薩慈愍攝受眾生時,為消除眾生罪業所作的方便。
譬如一塊田地,久不施肥(不念佛),禾苗就不能生長,如果經常灌溉施肥,禾苗成長後,野草(煩惱)也就不起作用。因此,功德信心大的人,即使過去有一點罪業,也可以暫時不受現報。深心信仰佛菩薩,也必蒙護佑,而能前往永恆真實的解脫世界。
罪業是由我們身、口、意三業妄為造作的。不過更深一層去了解,罪業是空無自性的,心若懺悔也就無罪了。一念覺悟,罪業就變成無常。經上說:
「罪從心起將心懺,心若滅時罪亦亡;
心滅罪亡兩俱空,是則名為真懺悔。」
我們如何獲得懺悔的新生?如何轉地獄成天堂,轉煩惱為菩提,轉污穢成清淨,轉娑婆為極樂?端看自己如何把心上的妄念驅除,能否坦誠地懺悔。懺悔之後,還要發願,可以學習古聖先賢的精神,發四弘誓願:
「眾生無邊誓願度,煩惱無盡誓願斷,
法門無量誓願學,佛道無上誓願成。」
四弘誓願是大乘菩薩精神的具體表現,不只可藉此消除罪業,也是踏上菩提大道,成佛成聖的最大力量。
第四問:如何消除煩惱?
人生在世,煩惱的事情很多,譬如身體上有老病死的煩惱,心理上有貪瞋癡的煩惱,有云:「天堂地獄有時盡,煩惱綿綿無盡期。」我們的煩惱有如大海的深廣、樹林的茂密,起惑造業,流轉生死,皆由煩惱所致。
無窮無盡的煩惱,細思之,不外是一個「我」字所造成。由於我執、我愛、我見等等所引起的邪知邪見,讓我們產生數不盡的煩惱。所以,我們學道,首先必須學習如何克服這些煩惱。一切煩惱的主要根源就是貪瞋癡,所謂「擒賊先擒王」,要破除煩惱,就得先把貪瞋癡這三毒去掉。
王陽明曾說:「擒山中之賊易,捉心中之賊難。」山裡的土匪盜賊容易捉,我們心上的貪瞋癡三種大病卻不容易去除。佛經說:「勤修戒定慧,息滅貪瞋癡。」因為我們生活上有種習氣,利人的事往往不肯做,但是如用「戒」的力量,就會想到寧可犧牲自己的嗜好,也不去侵犯別人,因此,戒可以對治貪病。又譬如我們內心種種需求,對現實生活的猜忌怨懣,就要用「定」的功夫,使我們心境保持不偏不倚,純正靈明,才能遠離煩惱纏縛。
再說到癡,就要用「智」來對治,佛教的智並不是世俗的知識,因為知識並不全是善的。內心的般若智不能開顯,做事不合佛法,一切只依感情與自私的世俗常識而行動,叫做癡。佛教的智是由聞思修而來的,是一種觀照實相的中道方法,依著這方法,才可以滅除貪瞋癡等無明大病。
人類的感官──眼、耳、鼻、舌、身、意,每天總是不斷的向外攀緣,對於外在的世界虛妄分別,而產生許多煩惱。如果我們能夠一切返求自心,不讓此心隨境而轉,則不當看的不看,不當聽的不聽,不當說的不說。就如孔子說的:「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就可以驅除內心被貪瞋癡所覆蓋的煩惱結使。
我的外祖母,是個虔誠的佛教徒,從十七歲起就持齋念佛。她為人非常慈祥,有三個兒子,可是我這三位舅父所生下的兒女,大約都在三、四歲就死了。但是我的外祖母從來不為這些事情難過。難道說她沒有感情嗎?不疼愛孫子嗎?當然不是!這是因為她學佛,知道人生在世,有生就有死,有業就有報,誰也奈何不得。孫子的生,只是因緣和合投胎到此家來;他的死,是業報的現前,還了他的感情債而已。人的壽命本來就長短不一,孩子現在不離開我們,將來仍然要離開的。如果孫子們有善因,自有他的福報,又何必為他煩惱悲傷呢?所以學佛的人,對於生與死的看法,與一般人士不同,而且憂傷啼哭,對於死者也沒有什麼好處。
第五問:如何安排生活?
我們常聽到人說:「真忙!忙得不可開交。」「一事未了一事又來!」無論怎樣的忙,重要的是,不要因為忙碌而忘了自己的存在。有人說,忙是福氣,忙的日子比較好過。不過,忙也要忙得有意義,有些人太為自己忙,不知道為別人忙;也有一些人,好為別人忙,卻忘記為自己忙。
我主張人生一定要忙,分配一些時間為生活忙,一些時間為精神忙;一些為自己忙,一些為別人忙;甚至不只是為現在忙,也要為未來忙。也就是說,精力的發揮,不應該偏於物質,也不能偏於精神,能夠精神物質平衡,忙起來會更有意義。
我常常鼓勵人們,在年輕力壯的時候,要養成讀書的習慣,到了老年,就可以藉書本陪伴自己。另外,也可以學習「人閒心要忙」。唐代大詩人白居易曾有一首詩云:
「余年近七十,不復事吟哦;看經費眼力,作福畏奔波;何以慰心眼?一句阿彌陀;早也阿彌陀,晚也阿彌陀;縱饒忙似箭,不廢阿彌陀。」
他對於彌陀佛號的持念,是確實有所得的。到他那種境界,就是天下的人都不和他來往,只要他把眼睛一閉,念起佛號,佛菩薩就在他的心中,而不必憂愁世俗精神的匱乏。
第六問:如何安身立命?
我們人生應該要有個未來,未來就是希望。俗語說:「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因此,一個人如果沒有未來,活著就沒有意義。相信每一個人都希望未來能夠長命百壽。張岳軍先生曾說:「人生七十才開始。」主要在啟示我們,人生不在乎年齡的多少,而在於我們對於未來是否抱持希望。這個希望,不只是對自己,也是針對眾生的,這就是「願力無窮」,就像普賢菩薩的十個大願:
一者禮敬諸佛,二者稱讚如來,三者廣修供養,四者懺悔業障,五者隨喜功德,六者請轉法輪,七者請佛住世,八者常隨佛學,九者恆順眾生,十者普皆回向。
發這種大願的用意,可以為來生廣植善因。也可以讓今生生活在聖潔、寧靜與慈祥的世界裡。
俗語說:「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但身體有病時誰來替你受苦?靠神明,神明也靠不住,因為神明連自己都靠不住,有朝一日,五衰相現,祂也會墮落的。所以,佛陀啟示我們不要讓神明、相命、卜卦、風水等來操縱我們一生的窮通禍福。
那麼,什麼才是可以依靠的?在佛法裡,最靠得住的是三寶。三寶才是值得信賴的對象,皈依三寶,才是尋找依靠最好的方法。
皈依佛:佛是人間真理的體會者,他宣揚真理之光,引導我們走向光明,如同天上的太陽、月亮,可以使迷途者尋獲正道。
皈依法:法是不變的規律,可以規範我們日常生活的德行。依之而行,可以有正確的認識;躬行實踐,可以到達彼岸,好比火車的軌道,依之而行便可到達目的地。
皈依僧:僧是奉行佛法求解脫者,相當於老師,可以做我們的善知識。他雖然還沒有斷煩惱、證實性,但他能透過佛法的真理,教導大家不斷的學習;親近他,可以使我們身心淨化,性靈提升。所以說,佛如良醫,法如藥方,僧伽如護病者,引導我們離邪向善,轉迷成悟。
《成佛之道》說:「皈依處處求,求之遍十方;究竟皈依處,三寶最吉祥。」佛陀也教誡阿難:「自依止,法依止,莫異依止。」說明了皈依的真正意義。可見真正的皈依,是要皈向自己的自心、自性。因為自己有佛性,自己能成佛,自己身心的當體,就是正法,自己依法修持,自身就能與三寶為一體。
面對無常的世界,可以作為依靠的只有三寶。我們的感情可以不要,金錢可以減少,功名富貴可以失去,但是三寶不能不要;儘管世界毀滅了,三寶仍然不會離開我們,三寶永遠都是我們的伴侶。
第七問:如何放下眷屬?
《涅槃經》云:「夫盛者必衰,合會者別離。」《成佛之道》亦云:「合會要當離,有生無不死。」人生在世,或是父母兒女,或是夫婦的會合,恩愛親情,互相扶助,洋溢著家庭的溫暖。但是,親愛的眷屬變成冤家,夫妻反目、兄弟鬩牆,在今日社會上乃是屢見不鮮之事。何況,一旦生離死別到來,拋下父母,丟棄妻兒,孤苦悽惶的各奔前程,誰還能顧得了誰呢?所謂「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限來時各自飛」。
因此,一個學佛的人,對於眷屬要能放得下。有些老年人,不堪晚年的寂寞,常要子女或孫兒陪侍膝前。如果親人眷屬各忙事業,無暇榻前侍候,則孤寂難耐度日如年,傷心絕望,甚或責怪兒媳不孝。
人生如此,斯有何樂?所以每一個人應該能獨立自主,親情來時受得起,恩愛別時放得下。平時也應廣結人緣,雖然兒女眷屬不能時常侍候左右,還有更多的親戚朋友可以結伴往來。對於外境,也不必有所寄望,養成獨立自主的習慣,自然不會有患得患失的痛苦。
《雜譬喻經》有一段記載:有一婦人,只生一個孩子,平日對他寵愛有加,並視其為終身依靠、寄託的對象。有一天,獨子忽然生病死了,婦人撫屍痛哭,悲不自禁。佛陀憐憫她的哀情,告訴她一個讓孩子復活的祕方。
佛陀說:「只要到沒有死過人的家裡,索取一把吉祥草,就可以讓妳的孩子復活。」
於是婦人沿家拜訪,見人就問:「府上曾經死過人嗎?」
如此經過數十家,沒有一家沒死過人,婦人得不到吉祥草,悵然地回到佛陀跟前,佛陀開示道:「自有人類以來,有生必有死,生死乃自然之理!」婦人豁然而悟,終於放下她的悲痛。
一個人對於親情要能放得下,不能隨侍左右也罷,生離死別也罷,有合必有分,有生必有死;能看破放下,就不會為情所苦。
第八問:如何施捨財富?
有些人以為金錢第一,有了錢什麼都行得通,甚至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其實,不論財物富有到什麼程度,終歸要銷毀散失,非個人所能自主的。
佛陀曾說:「財物為五家所共有。」所謂「五家」,即大水、大火、盜賊、貪官污吏以及不肖的兒女。即使你擁有再多的財物,遇到一場大火,可以把你的家當焚燒成灰;遇到大水,可以流失淨盡;盜賊、貪官污吏都會搶走你的財產;親如兒女,不肖奢侈,也會把家財揮霍蕩盡。所以說財物為「五家」所共有,人是無法主宰自己的財物的。
俗話說:「身外財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一個人空手來到這個世間,最後也將空手遠離而去,縱有萬貫財富,也絲毫帶不走。
宋朝王黼黨同蔡京、梁師成、李彥、朱靦、童貫等諂事宋徽宗。這些群小弄權,貪贓枉法,倖致高位,當時人稱為六賊。在他當政時,生活腐化,錦衣玉食,窮奢極侈。他曾監製一張象牙床,遍鑲珠寶,夜間閃閃生光;挺臥其上,周遭排滿小床,選擇最美的姬妾十餘人每夜圍著他睡覺,自己稱做「擁帳」。
後來王黼擅自主張和金邦開啟戰端,不幸失敗。皇帝本來降旨將他充軍,已經起解走到輔固村,在道旁一個小飯店休息。忽然有數十名騎兵從後面趕來,認明王黼正身,宣讀皇帝賜死的聖旨。
王黼聽完聖旨,神色大變。過一會兒,他平靜的說:「王黼一生行事,雖萬死也不足蔽其辜。不過請校尉轉奏聖上,我死後有一要求:請賜我一具有窗戶的棺材,入殮時,兩手能夠伸出棺外,並把五指攤開,不要屈拳。」
「為什麼?」校尉奇怪的問。
「讓世間人知道,我那些財產,一點兒也未能帶到陰間去。」王黼緩慢的回答。
多少人生前節衣縮食,克勤克儉,分毫不肯浪費,終其一生,餘下一大筆家產,或放高利貸,或私自保管,一旦臨命終時,來不及處理財物,或被充公,或被吞沒,枉費自己一生辛勞,終無所得。有些人則拼死拼活,賺錢置產,給子女留下一筆龐大的遺產。可是當他死後,子女或為分財動武,或吃喝嫖賭,揮霍殆盡,絲毫沒有體諒父母生前的勞苦。
因此,司馬溫公說:「積金以遺子孫,子孫未必守;積書以遺子孫,子孫未必讀;不如積陰德於冥冥之間,為子孫長久之計。」意思是說:留給子女最好的財產,不是金銀財寶,也不是洋房汽車,而是道德學問與技能修養。所以錢財是身外之物,不能擁為己有,也不必為兒孫徒作馬牛。那麼,財物應如何處理呢?
佛法說:「萬般帶不去,唯有業隨身。」財物不能帶走分文,業力卻絲毫不爽。因此,我們可以利用財物多行布施,廣結善緣,修路造橋,救濟貧困,或捐獻慈善機關,或設置獎助學金,「取之於十方,用之於十方」,竭盡物用,則所得功德,或能得生善處,或能蔭庇子孫,何樂而不為?
第九問:如何面對老病?
人不一定老了才會有病,年輕人也不一定沒有病,「黃泉路上無老少,孤墳多是少年人」。生病是不分老少的。不過一般而言,老年人生病是比較讓人擔心的,到底老年人有病時該怎麼辦?
1.從心不苦做到身不苦:有的人心力較弱,被打一下,就大呼小叫;假如心力強,就是刺骨出髓,眉頭都不皺一下。所以說,有病沒有關係,生理上有病時,心理上要健康,不要被生理上的病拖垮了自己的生命力。
2.從藥物治療做到心理治療:老年人生病了,喜歡看醫生,其實大部分的醫生,看老年人的病,往往只給他們吃一些安慰性的藥。既然只是安慰性的醫藥,又何必看醫生?找自己不是更好嗎?每一個人都可以做自己的醫生。當身體感覺到不舒服時,要訓練自己堅強起來,體會病性本空的道理,淡然處之。能夠這樣,病就已經好了一半。
3.從看破放下做到安然自在:出家人所穿的僧鞋,腳面上有六個洞,這是要我們低下頭來,要能「看得破」,不必太執著。人生要像手提箱一樣,要提得起,放得下,面對疾病要做到安然自在,才能對付疾病。
我二十來歲時,心裡充滿為教為眾的抱負,但是兩隻腿忽然患了風濕病,不能走路,躺在床上稍微動一下,都覺得痛。忍耐了很久,後來去看醫生,醫生說:「你的腿沒辦法醫了,這風濕病已經很嚴重,必須把腿鋸斷。」
當時,我並沒有為自己可能殘廢而煩惱,我想:「腿子害風濕病要鋸斷,也沒關係。我的生活原本南北奔波勞碌,如果沒有了腿,反而可以安閒自在,在寺院裡寫寫文章,看看經書。那時候,我的時間會更多,我的心靈會更廣,我的人生會更有價值。」我並不在乎人家對我的譏諷與嘲弄,因此是否殘廢對於我也就不是煩惱的問題。這是我對疾病的態度。
像美國的海倫凱勒,她是又啞、又聾、又瞎的殘廢,但是她卻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偉人之一。所以說,老病並不可怕,最怕的是心理上的不健全。人老不要緊,重要的是心理的永遠健康與不老。
第十問:如何了生脫死?
到底「生從何處來,死歸何處去?」對於這個問題,一般人不但不了解,而且不重視生命,只知道求生活。知識水準較高的人,除了生活,還知道有生命,但是仍然不重視生命,對死仍是茫然無知的。有人說:「人是在無可選擇的情況下接受了生命,然後在無可奈何的條件下度過生命,最後在無可抗拒的掙扎之下交還了生命。」連孔子尚且說:「未知生,焉知死?」何況是一般人?
歷史上的許多英雄豪傑,對人生的意義大都不了悟,如曹操說:「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把人生看成槁木死灰,與萬物同朽。古人云:「齊生齊死,齊賢齊愚,齊貴齊賤;十年亦死,百年亦死,仁聖亦死,兇惡亦死;生則堯舜,死則腐骨;生則桀紂,死則腐骨;腐骨一矣,孰知其異?」對於生命的所以然,古今人士大都所知不多。
佛教講生命的流轉是無始無終的,人既來世間生活,就有生命,有生命就有生死。因為無常之故,世界有成住壞空,自然有寒暑冷熱,人類有生老病死,山河大地及一切自然現象,都有變壞的一天。佛經上說:「須彌雖高廣,終歸於消滅;大海雖淵曠,時至還枯竭;日月雖明朗,不久則西沒;大地雖堅固,能負荷一切;劫盡業火燃,亦復歸無常。」
這說明佛陀所看到的生命是無常變滅、無窮無盡的,如同江河之水滾滾不斷,是剎那不停的變化著。舊的滅去,新的又來。我們須了知人生與萬有諸法互相為緣,互相生成。透悟了這個道理,才能與佛法結合在一起,對於生死也就不覺得可怕,因為生死就像世俗的搬家一樣,只不過換了一個軀殼而已。
汐止肉身不壞的慈航菩薩,他有一個徒弟法名律航,因念佛念得太懇切,也希望師父能每天念阿彌陀佛,以往生極樂世界。慈航法師被他說得沒有辦法,只好說:「念佛往生,好,去!」馬上坐著就往生了。在旁的徒眾一看,大驚失色,大家都怪律航法師:「師父被你逼死了。」眾人吵吵鬧鬧的經過了半個小時,慈航法師一息悠悠又醒來了。這時,他說了下面這些話:「修行各宗各派,各人自由;信仰諸佛世界,各人自由。」
佛法提供給眾生的「解脫之道」,主旨在使人們有一合理的安排。譬如今天要出門,就得預備今天要住在哪裡,萬一下雨,怎麼辦?所以說修行的人,對於「死」是胸有成竹,無憂無懼的。
佛教的萬千法門,主要是為眾生解決各種煩惱及生死問題。佛經中提出很多解決問題的方法,不過,如《華嚴經》所云:「如人數他寶,自無半錢分;於法不修行,多聞亦如是。」用與不用,印心與不印心,端看各人了。
西元一九七七年七月講於佛光山老年夏令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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