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ctures on the Platform Sutra of the Sixth Patriarch 《六祖壇經講話》
Questions and Discussion 問題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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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 機緣品 問題討論◎ 問題討論
一、六祖大師在黃梅得法後的機緣如何?
六祖大師是禪宗的一代宗師,對中國文化貢獻很大。他對於佛學的闡明,禪學的修證,尤其後來把很多研究佛法的飽學之士攝受在其門下,使禪宗在中國佛教中更是一枝獨秀,展現輝煌的成就。
說到六祖大師,他本來出身寒微,是以砍柴維生的樵夫,後來由於善根深厚,所謂風雲際會,而於黃梅五祖座下開悟得法,成為一代大師。
開悟後的六祖大師,回到韶州曹侯村。當時有一名儒士劉志略,對六祖大師十分恭敬有禮。劉志略有一位姑母是比丘尼,法名無盡藏,時常誦念《大涅槃經》,六祖一聽就知道經文的妙義,於是替他講解說明。無盡藏比丘尼便拿著經卷請問經文字義,六祖大師說:「你要問甚麼道理,你可以問,經本我是不看的,我不認識字。」
無盡藏比丘尼心想:「這個人字尚且不認識,那裡能夠理解經中的意義?」
六祖大師知道她的意思,就說:「諸佛妙義,不關文字。」
無盡藏一聽,非常驚訝,即刻改變態度,對他刮目相看,並且遍告里中耆德說:「此是有道之士,宜請供養。」所以,後來陸續有韶州的法海禪師來跟六祖討論「即心即佛」的問題;洪州的法達法師來討論《法華經》要義;壽州的智通來討論唯識要義;信州的僧智禪師來討論如來知見的問題;廣州的志道禪師來討論涅槃三昧的問題等,六祖大師儼然已成了當時學術界的中心。
所以,過去大家一直以為六祖大師是一個砍柴的樵夫,是一個不識字的人。其實,六祖大師並非不識字,相反的,六祖大師不但在禪學的修證上有所體證,在佛學義理上,他也能發揮深奧微妙的道理。他講《涅槃》、《法華》、《唯識》;他對《金剛經》、《維摩經》、《楞伽經》、《楞嚴經》、《梵網經》等,也都有很精到的研究。因此,雖然在《六祖壇經》中,惠能大師確曾自稱是一個不識字的人,但這只是六祖大師自謙的言辭,不可以因此把他當作不識字,沒有學問。當然,學問在六祖大師而言,並非如一般學生從書本上認字、求知識;六祖大師並不是心外求法,而是心內求法。心外求法是外道、是枝末,心才是知識的根本,義理的泉源,智慧的寶藏;只要心裡一悟,真是無所不通,無所不達。
因此,六祖惠能大師後來能成為一代宗師,並且引度了許多對他一生關係重大的弟子,如青原行思禪師、南嶽懷讓禪師、永嘉玄覺禪師、河北智隍禪師、荷澤神會禪師等。由於這許多各方聞風而來的學者紛紛歸投六祖門下,使得六祖「南宗頓教」的禪法能在唐朝時代大放光芒。尤其,青原行思禪師與南嶽懷讓禪師如同六祖的左右手,這兩大弟子後來更發展出五家七宗,使禪宗的弘揚達到前所未有的黃金時代。
六祖大師的一生,雖然遭遇迫害,災難不斷,可以說集榮辱、毀譽、災難、恭敬於一身。不過,得道的人跟一般未得道的人畢竟不一樣,沒有道行的人在災難、傷害面前,他就屈服、失敗了,可是六祖大師越是受到傷害,越是崇高;越是遭逢打擊,越是成就。所謂「沒有黑暗,那有光明?沒有罪惡,那有善美?」正因為災難重重,誹謗不斷,反而幫助六祖大師弘揚禪學,闡揚佛法,得到更多人的認同。
二、甚麼叫做「即心即佛」?
《華嚴經》云:「心佛眾生,三無差別。」佛和眾生的不同,只在於心的迷悟之間。一念不覺就是凡夫,一念覺悟就是諸佛,所以說「迷即眾生,悟即佛」。
六祖大師和法海禪師談論「即心即佛」的問題,其實「佛就是心,心就是佛」。
六祖大師的徒孫馬祖道一禪師,他繼承六祖大師的道統,凡是有人來請他開示佛法,問他甚麼是佛法,他總是一句:「即心即佛。」
後來有人問他:「老師!你怎麼跟人說法都是一句『即心即佛』呢?」
馬祖道一說:「我告訴你,小孩子哭,不得不拿個餅乾給他吃,這樣子給他有個安慰!」
這人再問:「假如小孩子不哭了,你怎麼說法呢?」
馬祖答說:「那時要說『非心非佛』。」
到底「即心即佛」是呢?還是「非心非佛」是呢?其實,都是一個東西。有時候,我們從肯定上來講,就是「即心即佛」;有時候則從否定上來認識「非心非佛」;佛非心,心非佛,因為佛不是妄心,妄心當然不是佛。
在《趙州錄》裡說:「即心就是有限量的,非心就是無限量的。」假如有人問:「如何是佛?」「無心就是。」「如何是心?」「佛在就是。」在《大乘讚》裡也講:「如果不解『即心即佛』,就如同『騎驢覓驢』。」我們騎在驢子身上,又在找驢子,不知道自己的驢子在那裡?下了驢子以後,「喔!我的驢子在這裡。」如同一些人,常常把眼鏡戴在頭上,卻又到處找眼鏡。凡夫眾生騎驢覓驢的多得是,如果能認識驢子,那就是「即心即佛」。
所以,《心王銘》說:「了本是心,是心是佛,是佛是心,念念佛心,佛心念佛,自觀自心,自佛在內,不向外尋,即心即佛,即佛即心。」《傳心法要》也一再指示我們:「佛者,就是眾生心。」《大乘起信論》更說:「甚麼是大乘?眾生心就是大乘。」
住在陝西的無業禪師,初參馬祖道一禪師時,由於相貌魁偉,聲如洪鐘,馬祖禪師一見即取笑他道:「巍巍佛堂,其中無佛。」
無業禪師隨即作禮,恭敬說道:「三乘文學,自信粗窮其旨;但禪門即心即佛,實未能了。」
馬祖禪師見他來意真誠,就開示道:「只未了底心即是,更無別物;不了時,即是迷,了即是悟;迷即眾生,悟即是佛。」
無業禪師問:「心、佛、眾生外,更有佛法否?」
馬祖禪師回答:「心、佛、眾生,三無差別,豈別有佛法?如手作拳,拳空如手。」
無業禪師又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馬祖禪師答道:「祖師今何在?且去別時來!」
無業禪師不得已,告辭出門,馬祖禪師隨即叫一聲:「大德!」
無業禪師回首。
馬祖禪師問:「是甚麼?」
當下無業禪師跪下禮拜,哭訴道:「本謂佛道長遠,今日始知法身實相本自具足。」
學佛修行,說遠,須三大阿僧祇劫;說近,當下即是。如懷璉禪師說:「古佛堂中,曾無異說;流通句內,誠有多談。」吾人心外求法,忘失自己,勞動諸佛祖師千說萬說。如同法海禪師不明了「即心即佛」的道理,因此六祖大師告訴他:「前念不生即心,後念不滅即佛;成一切相即心,離一切相即佛。」又說偈曰:「即心名慧,即佛乃定;定慧等持,意中清淨。悟此法門,由汝習性。用本無生,雙修是正。」
法海終於言下大悟,因此說偈讚歎道:「即心元是佛,不悟而自屈;我知定慧因,雙修離諸物。」
佛和心的關係,並不是要等心滅了,才有一個佛出來;只要把妄心歇下,那就是佛。因此黃檗禪師說:「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當作如是求。」我們不要把心和佛分開來,心和佛分開就是凡夫,就是眾生。如果我們能把真心跟佛調和起來,「即心即佛,即佛即心」,則當下我們與三世諸佛又有甚麼兩樣呢?
三、如何用禪來看《法華經》要義?
在佛教裡,《法華》是大乘圓教。佛陀一代時教,所謂「談經三百餘會,說法四十九年」。有一首偈語說:「華嚴最初三七日,阿含十二方等八,二十二年般若談,法華涅槃共八載。」佛陀最初說法,是在定中講說《華嚴經》,有三七二十一天,這是大乘最高的境界,也就是所謂華嚴的境界。佛陀講說《華嚴經》的時候,菩薩、二乘人都聽得如聾若啞。所以,佛陀只好回過來,從小乘的《阿含經》、《方等經》講起,然後漸次演說到大乘的般若。二十二年的般若以後,有八年的時間專講大乘的圓教《法華經》、《涅槃經》。在法華會上,因為是大乘圓教,境界很高,所以雖是百萬龍天的盛況,卻仍然有「五千退席」。
《法華經》是大乘圓教,所謂圓教,是說其教義是圓滿究竟的,是「實中實」。佛陀一生說法,大部分講的是權教的方便法門,唯有《妙法蓮華經》是整個佛法當中的大乘實教,是佛陀真真實實的本來心懷。佛陀之所以降誕於世,其唯一目的,就是為了要使眾生開示悟入佛的知見。也就是讓眾生統統覺悟到人人都能成佛,大家要有信心。因此,方便說有聲聞、緣覺、菩薩等三乘的佛法,然而實則只有一佛乘--「唯有一乘法,無二亦無三」。
此外,《法華經》的思想大義,有一念三千、百界千如、三種世間、性具思想、二諦圓融等。所以,懂得法華的要義,就會知道「百界千如,一念三千」,原來十法界的眾生都不離一心,一心圓具萬法,萬法就在我們的一心。所謂「心佛眾生,三無差別」,眾生與諸佛在自性上本來平等,只是覺悟有先後,佛性並沒有差別。為了說明凡夫眾生都具有如來智慧德相,佛和眾生都是平等的,所以,在《法華經》裡,就有七個譬喻:
1、火宅三車喻:這是佛陀在〈譬喻品〉裡,對授記後的舍利弗所說的譬喻。大意是:有一間房子失火了,裡面有二、三十個小孩在嬉戲,父親非常著急,呼喚孩子們趕快到房子外面去。可是孩子們只顧著戲耍,那裡肯理會父親的話?長者只有權巧的向他們說:「孩子們!趕快到屋外去!外面有漂亮的羊車、鹿車、牛車,可供你們玩耍。」孩子們於是迫不及待,爭著衝出火宅而得救。長者非常歡喜,賜予每個小孩一輛七寶莊飾而成,安穩舒適的大白牛車。
火宅比喻三界,三界有五濁、八苦等煩惱,無法安住。諸子比喻眾生,謂眾生貪著三界,沈溺於享樂的生活,不知道處境的危險。長者比喻佛陀,羊車比喻聲聞乘,鹿車比喻緣覺乘,牛車比喻菩薩乘,大白牛車比喻一佛乘。意思是說,佛陀見眾生遭煩惱之火所逼迫而不知苦,於是以種種智慧、方便,為三界眾生說聲聞乘、緣覺乘、菩薩乘,如彼長者以三車誘引諸子;待眾生出三界苦,再以佛乘開示眾生。也就是法唯一乘,本無二、三,因眾生根機不同,於一佛乘,方便說三。
2、長者窮子喻:〈信解品〉裡說,有一個財富豐足的大富長者,走失了獨生子,他不斷地尋找,都無所獲。時隔多年,孩子長大了,卻流落乞丐群中討生活。有一天,被長者認出,長者非常歡喜,要把這個孩子帶回家繼承家業,誰知乞丐不能體會,以為有人要加害於他,驚嚇的不得了。
長者對於不知道自己父親是誰,不知道自己是出生在大富長者之家,而自卑感重的窮子,只好方便教化,先委身和他一起做除糞的工作,給他薪水,鼓勵他,以「同事攝」慢慢地建立起他的信心、尊嚴,最後才引導他回家,把產業交給他。
大富長者就是佛陀,二乘人(聲聞)無有大乘法財莊嚴,就像窮子缺乏衣食,無以為生。佛陀施設種種方便,令他除煩惱糞,淨五蘊舍,增長他的信心,然後教以大智,也就是以佛道度化聲聞,令回小向大。
3、三草二木喻:又作藥草喻。佛陀說法,如同雲雨普潤眾生,但是因為眾生的根性不同,受益亦有差別。以小藥草喻「人天乘」,中藥草喻「二乘」,大藥草喻「菩薩乘」。又專心佛道,常行慈悲,自知作佛決定無疑者,喻為「小樹」;安住慈悲,轉不退法輪,度無量百千萬億眾生的菩薩,喻為「大樹」。佛陀平等說法,如一味雨,隨眾生性,所受不同,如同草木受雨有異。
4、化城寶處喻:佛陀為了鼓勵心性怯弱的眾生,不要覺得佛道長遠難成而卻步,於是以方便力,示以化城,暫令大眾止息。待眾生信心增長,再教導大眾勿執著於化城,當進趨於無上佛乘的寶所。
5、衣裡明珠喻:〈五百弟子授記品〉載,有一個人到親友家喝酒,醉得不省人事。這時親友忽有公事,急須他行,於是就在他的衣裡縫上一顆無價寶珠。但是這個人因醉酒,毫不知情,醒來後,獨自外遊,為了謀求衣食溫飽,生活艱苦,稍有所得,便感到心滿意足,後來偶然遇上親友,告訴他衣裡繫有寶珠,終於遠離貧窮,一生一世衣食受用不盡。
這是比喻二乘人過去曾在大通智勝佛座下結下大乘的緣,然而因為被無明所覆蓋,不能覺了。後來依如來的方便開示,於是能入於一佛乘,利樂無窮。
6、髻中明珠喻:這個譬喻出自〈安樂行品〉,大意是說:轉輪聖王發兵征討不肯順從的他國。勝利後,轉輪聖王以金銀、瑪瑙等各種財寶賞賜給有功的將士,唯獨他自己佩於髮髻中的明珠,不作賞物。主要是因為只有輪王頭頂上有此明珠,若將此珠賞給將士,輪王的臣屬一定會感到非常驚異。
意思是指,佛陀弘法說教,儘管講說阿含、方等諸經,或說五戒、十善、四諦、十二因緣等諸法,但大乘的圓教不隨便說,說了,唯恐大眾驚疑,待眾生根機成熟,如來於法華會上開權顯實,說一乘實理,授記二乘而得作佛,如同轉輪聖王解髻中明珠與功臣。
7、良醫治子喻:這是〈如來壽量品〉中的一則譬喻:有一群兒女誤飲毒藥,心神錯亂,痛苦呻吟。父親見孩子們如此痛苦憂惱,立即依處方,調配最好的藥草,讓孩子們服用,但是兒女們中毒太深,失去分辨能力,不肯服藥。父親不得已,只好離家出走,到遠方去,不久傳訊回來給兒女們,說他已死在他國,不會再回來了。兒女們聽到這個惡耗,霎時驚醒過來,知道父親留下的是良藥,便把父親開的藥方服下,病也就痊癒了。
這則譬喻說明,三乘信受權教,不能證得正道,佛陀於是施設各種方便,令大眾服食大乘法藥,速除苦惱,不再有眾多的苦患。
在《法華經》裡說,佛陀為「一大事因緣而出現於世」,這一大事因緣主要就是為了「開示眾生,悟入佛之知見」。也就是要讓眾生覺悟到跟佛一樣的智慧,一樣的境界。所以,《法華經》的宗旨,就是示教利喜,就是讓眾生「自悟自性」,那才是開佛知見,否則「誦經久不明,與義作讎家。」所以六祖大師告訴法達:「心迷法華轉,心悟轉法華。」又說:「口誦心行,即是轉經;口誦心不行,即是被經轉。」法達終於言下大悟,以偈讚歎道:「經誦三千部,曹溪一句亡;未明出世旨,寧歇累生狂?羊鹿牛權設,初中後善揚。誰知火宅內,原是法中王?」
意思是說誦經再多,只要曹溪一句「即心即佛,即佛即心」就夠了。我們雖然身處五濁惡世的娑婆世界,可是汙泥裡也能長出清淨的蓮花;雖然「三界如火宅」,不過,只要我們有了禪,當下就能與三世諸佛平等。所以,參禪悟道,不需要甚麼好的地方,所謂「參禪何須山水地,滅卻心頭火自涼」。只要我們能熄下心頭的妄念、無明,那就是諸佛菩薩光明朗朗照耀的世界。
四、六祖大師如何解釋「唯識要義」?
轉八識成四智,是佛教修學唯識的最終目標。
智通禪師曾啟請六祖大師為他講說「四智」的意義,六祖以偈回答:「大圓鏡智性清淨,平等性智心無病,妙觀察智見非功,成所作智同圓鏡。五八六七果因轉,但用名言無實性,若於轉處不留情,繁興永處即伽定。」
意思是說,真如自性離諸塵染,清淨圓明,洞徹內外,如大圓鏡,洞照萬物,所以說大圓鏡智就是性清淨體;如來觀自他一切平等,以平等性智隨眾生的根機示現開導,令眾生悟證自性。此平等性智是由無所滯礙的心體流露出來的,所以說平等性智心無病。如來善觀諸法的自相共相和眾生根性樂欲,而以無礙辯才說諸妙法,令眾生開悟,叫做妙觀察智。此智是於應機接物時,能頓時觀察明了,不假功成,不涉計度,不起分別,所以說妙觀察智見非功。如來成就其本願力所應作事,叫做成所作智。此智能令諸根隨事應用,悉入正受,如鏡照物,不昧現狀,完成任務,所以說成所作智如同圓鏡。八識中的前五識和第八識,必須要到成就佛果時,才能轉為成所作智和大圓鏡智,所以說「五八兩識果上轉」;八識中的第六識和第七識,在眾生因地中時,就可以先轉為妙觀察智和平等性智,所以說「六七兩識因中轉」,不過,「五八果上轉,六七因地中轉」,只用轉名言而非轉實性體,如果在心悟得轉時,不留餘情,則我人行住坐臥四威儀中,雖然外緣繁雜多起,而心卻常處在定中。
唯識,就是佛教的心理學。經云:「三界唯心,萬法唯識。」說明三界之內,一切萬事萬物都是唯心所現,唯識所變;若無心識的了別作用,即無世間萬法的存在。因此,一個人如果沒有用心,對於周遭的一切,必然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因為三界之內,一切萬法,唯有心識才能認識。唯識,就是講到心識變現萬法的問題。
講到唯識,首先我以三首偈語來說明八識,讓大家認識八個心王:
「五識眼耳鼻舌身,心識能合又能分,末那傳達作使者,賴耶如山似海深。」「賴耶幕後主人翁,指派末那作先鋒,心居中樞總指揮,五識活動如追風。」「兄弟八人共一村,村中諸事各持分,五個出外作買賣,心識居家獨自尊。眼觀耳聞鼻作探,舌味身觸心難安,末那執我作傳達,賴耶罪福怎能堪。」
這是說我們人有八識:眼睛看到青黃赤白、長短方圓的一切物質,就會分辨、認識,這是眼識。耳朵聽到聲音,就會辨識好聽的聲音、難聽的聲音,這就叫做耳識。鼻子嗅到香臭,就會生起好惡之心,這是鼻識。舌頭嚐到的鹹淡、酸甜、苦辣,就會產生了別作用,這是舌識。身體感觸到軟硬、冷熱,也會生起分別作用,這就是身識。心裡追憶過去,或是憧憬未來,或是對現前眼見、耳聞、鼻嗅、舌嚐、身觸等,產生認識、了別的作用,這就是心識。
眼、耳、鼻、舌、身、心,稱為六識。第七識,稱為末那識,是自我意識的中心,吾人一切自私的想法,與貪婪、倨傲、固執己見等惡習,全是由它發起;第七識能把前六識--眼、耳、鼻、舌、身、心所造作的,不管好與不好,統統傳送給第八識,猶如郵差,因此又稱傳達識。
第八阿賴耶識,又叫做藏識。阿賴耶識如同一座倉庫,不管好壞、善惡的種子,第八識一律將它含藏起來,將來發起現行,就是受苦、受樂。所以,世間一切幸與不幸,都是我們自己的眼耳鼻舌身心,舉心動念之間所造作的善惡業所決定的,也就是善惡業果,自作自受。
心識就是我們自己生死的根本。我們的身體死了,眼睛、鼻子、耳朵腐爛了,但是有一樣東西卻不滅亡,那就是我們的心、我們的識。這一個心識是流轉生死六道輪迴的本體,有時候轉世成人,有時候出生為牛,儘管形象不一樣,但是心識只有一個,沒有不同。因此,我們在世間上所做的好事、壞事,所擁有的榮華富貴、功名利祿,到最後「萬般帶不去,唯有業隨身」,只有隨著第八識所含藏的善惡業去投胎受報。所以有謂「去後來先作主翁」,指的就是第八識。
經云:「心生則萬法生,心滅則萬法滅。」「心如工畫師,能畫種種物。」世間上的一切萬事、萬物、萬象,都是唯心所造作的。心就好像一個工程師,他可以建築高樓大廈,無中生有。心好像一個藝術家,他能畫出房屋、山水、花卉等一切景緻萬象。我們的心所想要的,往往因為心的力量,就能變現,就能發揮力量。例如,動物當中,有一種動物有保護色,牠為了求生存,心的力量就能使牠的顏色變化。又如一個人如果心裡清淨,不斷觀照道德,慢慢地,氣質也會變化。心的力量,其大無比。
有一位旅人出外行商,跋涉於崇山峻嶺之中,一不小心,掉入黑暗的洞窟裡,荒山僻野,人煙罕至,眼看自己將埋骨在這裡,商人心急如焚,兩眼拼命望著洞口,直想:「要是我能飛就好了!要是我能飛就好了!」想著想著,心中無一雜念,忽然身子果真飛升到洞口外了。這就是心的力量。
又例如,有一個醫生,想瞭解心的力量究竟有多大,於是做了一個實驗:他到監獄裡找了一名死刑犯,對他說:「你已經被判處死刑了,砍頭或槍斃的死法都非常痛苦。現在如果我為你打一針,慢慢地抽血,血抽完,你就會自然安樂地死去,你願意嗎?」
死囚一聽,馬上應諾,躺上床,接受醫生的安排。兩眼先被幪起,手臂上紮了一針後,立刻就聽到血一滴滴地滴在桶子的聲音。醫生湊近死囚耳畔,不時地告訴他:「唉呀!你的血已經抽出五分之一了,你的臉上已經失去血色了。」「唉!現在你的血已經抽出五分之四了,你的臉色完全慘白,你快要死了!」
死囚緊閉雙眼,聽著醫生的描述,心想:「我的血快要流乾了,我就要死了。」
忽然覺得自己頭暈目眩,身體漸漸虛弱起來。死囚就在自己那殷紅的血液慢慢乾竭,生命漸漸枯萎的想像中,無疾地死了。事實上,醫生並沒有抽出死囚的血液,只是在死囚的耳朵旁邊放置一個水桶,並且接了一條水管,水流入桶中,發出滴答滴答的響聲,彷彿血液答答的滴落聲,而他自己把聽到的一切「暗示」,在心中造成一幅宛若真實的景象,他完全被自己心識的作用影響了。
因此,我們不要小看這個心,心能升天、成佛,心也能讓我們下墮三塗惡道;我們的心蘊藏無限的寶藏,能夠變現種種的東西,宇宙萬法本來是如如不變的,但是心識一起了分別,一切山河大地在藏識裡的變現就不一樣了。
以上這些事例,都是說明唯心、唯識的意義所在。心不動,一切法不動;心不生,一切法不生。所以《華嚴經》說:「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法界的一切,都是我們的心裡變現出來的,如果我們的心識不起,也就不會有萬物的現起。所謂「了身何似了心修,了得心息身不愁,若為心身自了了,身心何必更縫合。」只要我們的心了知無心處,一切自然無法說。無心就是一切心,無心就是佛心。所以,我們的心,有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