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ddhist Affinities over a Century 2 - Life 2 《百年佛緣2-生活篇2》
The Affinities of my Public Speaking 我的講演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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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講演緣在我青少年的時期,並不知道我會講話,在棲霞律學院裡,很難得有個講演比賽,院長大本法師評我為第一名,自己心裡很不認同,只覺得是大本法師存有私心。
我又不會講演,哪裡會得第一名呢?一定是因為我的師父和大本法師是法兄弟,基於人情的關係才給我第一名。這個心態讓我後來很自責,因為我感到自己很不厚道,人家對我一片好意的鼓勵,我居然用這樣不好的心眼去批評他,至今仍感到慚愧。
不過,我是真的從來都不知道要如何講演,因為我一直在寺院裡過著關閉式的生活,到二十歲以後,才有機會見到廣大的社會。雖然大開了眼界,但是與人說話還真的有困難。只要我看到五、六個以上的人,講話就會發抖,相當不自然,在佛經裡有所謂「大眾威德畏」,我就是這樣的情形。
甚至後來到宜蘭弘法,雖然當時我的年齡都快三十歲了,但是一看到幾百人來聽我講話,我依然渾身發抖,就算手抓住桌子,也是不停的發抖。不過,習慣性的抖了兩、三分鐘,後面也就不抖了。我自己心裡總是警告自己,講講話不必怕啊!我講話,他們聽我的話,大家也不會對我有什麼不好,怕他們做什麼呢?但是,這樣自我訓練還是不行,到了要對大眾講話的時候,還是會很自然的發抖。一直到三十多歲以後,講話發抖的習慣才慢慢去除。
所以我想,這實在需要靠人的毅力來突破,假如我沒有毅力,就不要講話,也不要去講演了。但是我深知,如果我不這樣做,就不能弘法;就算有這樣的畏懼,也要不惜一切地向自己奮鬥。因此從以前畏懼講話,到現今能侃侃而談,我已經進步很多了。現在來了幾千人、幾萬人聽講,也是多多益善,我已經沒有畏懼的感覺了。
在我一生弘法講演的歲月中,有很多的趣事與趣談,倒可以在《百年佛緣》裡向大家做個告白。
初到台灣,我第一個講話的工作是在台灣新竹青草湖。那年是一九五一年,我擔任「台灣佛教講習會」的講師兼教務主任,學生只有五十人左右,每次上台對學生講話,最初的一、兩分鐘都不自然。
這讓我想到,父母在孩子幼年的時候,如果能經常讓他在大人面前多一些表達,應該是很重要的教育。因為,小孩能可以頑皮一點,從小養成不畏懼和人相處或侃侃談話的習慣,性格必定落落大方,不怕講話。如果像我一樣,從小就沒有融入眾中,沒有培養跟大眾講話的習慣,「大眾威德畏」就會變成難以矯正的毛病。但慶幸的是自己並不因為有這樣的毛病就不精進、不向上發展,反而一有講話的機會,總是努力以赴。
當時每個星期天,在新竹城隍廟前都會舉行布教大會,新竹縣佛教會邀我前去弘法。因為我是佛教學院的老師,在當地屬於知識分子,我如果不去弘法,那要找誰去呢?我就當仁不讓的前往了。每次從青草湖外出弘法,都要先向派出所的警察請假,獲得他們點頭准許了,我才能到新竹。還記得路程遙遠,走路將近要兩個小時才會到,不過有這個讓我上台的機會,一定要把握。在為期一年多的布教弘法中,讓我有自我訓練的好機會。
在廟口講演,群眾來去就像潮水一樣,大家一步走來,一步又走去,每逢我講到故事,群眾就會慢慢向我集中,故事講完之後要講道理,大家又慢慢散去,一場講演約兩個小時,人慢慢聚合而來,或者人慢慢解散而去,常常都要幾個回合。我從那個地方學到一個經驗,有時要「以事顯理」,有時要「以理明事」,理事要圓融,要契理契機,思考如何將故事與佛學結合,才是一場最好的弘法講演。這也是我後來一直很用心佛經裡的故事,或人間社會生活小故事的原因。
不過,一則短短的故事也不容易講,有一些朋友也愛講故事,但是講了以後,往往其他的人不笑,只有自己在那裡哈哈大笑。要把故事講得讓人哈哈大笑,自己卻不笑,這才是講故事的本領。
一九五三年初我到了宜蘭,宜蘭是一個鄉城,平常沒有什麼活動,當地居民忽然聽說一個外省的年輕和尚要來說法,一下子湧進兩、三百人。每次的集會中,我也體會到一個技巧,光只是講說還不夠精彩,如果有圖片會更好。於是我向日本購買許多幻燈片,再用幻燈機播放出影像,也就是一般所說的「看圖說話」,這更容易吸引信徒的喜愛,他們都認為這是在放電影。
最初十年,先講《觀世音菩薩普門品》,然後講《彌陀經》,再講《金剛經》、《心經》,也講《大乘起信論》、《八識規矩頌》、《維摩經》,幾乎沒有外出到其他縣市講說。可以說,我在宜蘭講了十年,台北都沒有人知道。
宜蘭人很保守,沒有人評論過我會講不會講、喜歡聽或不喜歡聽,也都沒有人對我表示過好或不好。其實,講演也是需要聽眾的回響的。講者講過了以後,有人一起討論講說的內容,這對講者來說是一種鼓勵,也是很有幫助。不過,我在宜蘭,也很習慣接受信徒們這種平平淡淡的應對,我講我的,你聽你的,講聽之後,完全沒事。
十年後,我轉移到台北講演。那時候,新公園有個台北藝術館,我也做過講演,現在這個地方已經撤除了。後來,我再到中山堂光復廳講說,那是過去國民大會開會的地方。我在中山堂講過之後,一下子在台北很受大家的重視及讚許。可是,在台北以外,依然沒有人知道我星雲會講經說法。再後來,又到台北國父紀念館講演,每年講三天,連續講了三十年沒有間斷。當時每次講演都像過年一樣,人不但多而且很熱鬧,大家聽聞佛法聽得很歡喜。
後來,我到南部高雄講經說法,高雄人比較熱情,講過了之後,又一直要我再到別處去講,我講過的場所不斷地擴展,不過也和我在台北一樣,我在台北講,只有台北人知道,在高雄講,只有高雄人知道。
後來到香港講演,情況就有不同了。我在香港弘講的地方很多,來的人也多,尤其在紅磡香港體育館,大概每次都有兩、三萬人來聽講,不但聽眾多,今天講完,明天全世界都知道了!
原來很多香港人的親朋好友,都散布在全世界各地做生意,我講演的時間從晚上七點講到九點,解散後,聽眾們回到家大約是十、十一點,那正是他們的親朋好友在歐美的早晨,他們就互通電話,討論講演的內容。所以,我在國際上的知名度一下子提高了。
一般人說「一夜成名」,我是真有這種感覺。我在紅磡香港體育館,也是一年講三天,連續二十年沒有間斷過。
回憶起來,我在香港講演的擴散力確實很強大。例如一九九二年,澳洲南天寺要動土,我去主持奠基典禮。當時我們在澳洲沒有信徒,也沒有朋友,只是有這個熱心,因為政府提供土地給我們建寺,有這樣的好因好緣,就欣然前往了。
南天寺位於澳洲東南岸的臥龍崗市(Wollongong),大家已經準備好幾百個便當,供應前來參加奠基典禮的信徒。原本估計人數最多是三百人而已,但是後來我想了想,萬一人來多了怎麼辦呢?我就說服大家,至少應該準備一千份,但是大家總認為我的估計是錯誤的,一定會失算。
回到我們住的地方之後,我前思後想,萬一來參加的人真的有一千人以上怎麼辦?我們寧可多做一點,吃不了不要緊,如果不夠吃,在那個荒山郊外,信徒們去哪裡吃飯呢?也有人提議,可以臨時去買麵包,但是給人麵包不如給便當吃。所以我和徒眾們一夜沒睡覺,又多包了五百個便當。
第二天,典禮正式開始,來的人數居然在五千人以上,只好臨時炒麵,連泡麵都拿出來炒。怎麼忽然有這麼多的人來參加呢?我聽到許多信徒在路上聊天,雖然他們都講廣東話,但是我多少能聽懂一點,意思大概是打電話給他的媳婦、兒子、親朋好友,說星雲大師在這裡建寺院,叫他們要來參加。這次在臥龍崗的奠基典禮,讓我深刻領教了香港人的擴散力。
說到聽眾的反應,台灣的聽眾,在我接引的信眾裡算是最沒有反應的。我在台灣,從鄉村講到都市,從寺院講到學校,從監獄講到工廠,從民間講到官府,講的好與不好,幾乎都沒有得到過反應。一場講演等於水泡,講完,水泡就消失了,一切歸於平靜。
我曾在台灣的三個電視台遊走,從中華電視台到台灣電視公司;從中國電視台再到其他的電台,錄製過數千集的節目。所有的藝人,恐怕都沒有像我這樣的經歷,三十多年來,在電視台講說不停。我一樣也沒有得到過反應,講得好或不好?我還是不知道。
不過,宜蘭弘法隊的隊員倒是曾經給過我一些鼓勵。記得我在農村廟口廣場講演過後,大概都已經晚上了。要回寺時,農村的民眾總是鼓掌歡送。我們踏著月光,幾十個弘法隊的隊員騎著單車,一路就在朦朦的月光下唱著歌回程,回到道場都已經十一、二點了,但是所有的人都不想解散,興奮地在那裡講說今天弘法的成果。
我在〈弘法者之歌〉裡寫著「銀河掛高空,明月照心靈,四野蟲唧唧,眾生心矇矓」,描述的就是當時的情景。農村的聽眾有沒有受到影響?我不知道,但是弘法隊的隊員一個個地受到感動,甚至發願參與終生弘法的工作,為佛教努力。外出度眾有沒有得到效果先不談,「自度」,倒是真有效果了。
其實在五十年前,我們在台灣的弘法也不全是那麼順利,有好多場次,幾乎都和警察捉迷藏。記得有一次,我們在龍潭的一個鄉村神廟前舉辦弘法大會,當時有一、兩千位聽眾,我才開始講說不久,就有警察人員走到講演台旁,用低沉的聲音喝斥我,強勢的要我下台,命令我解散。不過我一下來,也很不客氣地對警察說,我們講的都是淨化社會人心的道理,不是違法集眾,那場講演到最後當然是自然解散,沒有出任何問題。
還有一次到花蓮講演,沒有事前宣傳,也沒有廣告,我到的那天下午才開始敲鑼示眾。記得有一個人打著鑼,「鐺!鐺!鐺!……」好幾聲,然後就說:「各位父老兄弟姊妹,今天下午七點,在某寺廟的廣場,星雲法師要講說佛法,歡迎大家參加。」接著又「鐺!鐺!鐺!……」就這樣重複的說。不久,警察找到我們的團體,喝斥我們,說要找主事的人。
一些年輕的弘法隊員都嚇得手足無措,只有我向前走去,我說:「我們是從台北來弘法的,為什麼台北可以,花蓮卻不行呢?」警察拿我沒有辦法,也只好勉強答應我們在這裡弘法,只要負責好安全及交通。這當然沒有問題,我們一定負責到底。於是我謝謝警察後,就回去講演了。
當時在外面演講,經常要經過這樣的波折,實在說,在那個威權時代,確實要有一點勇氣,才能在台灣散播佛法的種子。
我到底是如何從一個講話會發抖的人,變成可以向大眾演講的人呢?其實有幾個例子可以跟大家做個說明。
我這個人胸無城府,常常想到要講的主題,都會事先告訴同伴、同寮的法師。可是到了當天,那個主題往往被人搶在前面講,就把我的題材講完了。所以我很著急,心想:「糟糕!今天要講的話都給人講完了,怎麼辦?」我只好急中生智,再重新思考另外一個講題。
所以到了後來,信徒經常提出一些問題來問我,我大部分都可以立刻給他回答,絕不會拖泥帶水,為什麼?因為我已經訓練自己的頭腦,能可以馬上應變,在時間緊急的時候,也能將所學的、所經過的事情,以最急迫的時間浮現在自己的腦海中。
關於這樣的事情,煮雲法師是我很好的兄弟朋友,對我最為佩服。不論在哪裡講演,人家出個什麼題目,他總是說我星雲某人「不成問題」;但是,這個「不成問題」,可是經過多少艱難的考驗下,慢慢才真的「不成問題」了。
更有些時候,常有團體找我講話,只給我五分鐘、三分鐘,那是最難回答的。因為時間那麼短暫,能講出什麼呢?我也不斷的磨鍊自己,雖然只是三分鐘,我總要給人一些金玉良言,所以不管時間長短,我都會欣然應許。
尤其經常也有人問我:「請你給我一句話吧!」突然要說一句話,該從何說起呢?這一句話實在比一場演講還要困難。因為一句話就要讓人可以一生受用,所以我常常在緊急之下,馬上要了解對方是什麼身分、什麼程度,再送他一句話結緣。
後來我自己也得知,原來每一句話都可以做為「一句話」的座右銘,但要觀機逗教,否則不能盡如人意。例如:「做己貴人」、「享有就好」、「肯定自己」、「不忘初心」、「忍耐最好」、「我是佛」等等,我也會引用像「相信因果」、「明因識果」、「惜緣惜福」等,來做為開示的結緣。
還有一些突發狀況,也訓練我在短時間內就能打好腹稿。五十多年前,初到宜蘭,訪客特別多,寫文章、編輯等的事務也很多,有時候一天忙下來,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忽然要我上台講演,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般的老師在上課前,都要做一些準備功課,但是我都沒有辦法準備,到台上去能講些什麼呢?也經常會有腦海裡一片空白的時候。這就訓練我,也逼迫我必須要有急智,要能應付突發事件。
後來不管是忙到晚上,忽然要講演了,只要自己在椅子上靜坐五分鐘,或者去拜佛十二拜,跟後再到台上,就會自覺很有力量、很有內容。所以佛法裡常說「佛菩薩加持」,大概就是這種力量吧!
一九六七年,佛光山開山以後,當時我擔任東方佛教學院的院長,朝山會館經常來一通電話:「師父!有一些信徒要請您開示。」朝山會館有許多信徒,各種職業都不一定的,他們集中而來,有的是建築工會,有的是水利會,有的是藝術團體的老師,有的是企業家,婦女、青年或兒童,各種職業的人士都有。面對這許多不同的對象,我要如何講說呢?
幸好,我每次從學院到朝山會館,都要經過一座橋梁,每每我走過這座橋的時間,就讓我可以思考該如何講說佛法。這座橋,就是佛光山的「寶橋」,佛經有一個故事叫「寶橋度佛」,我真的就是靠這一座橋,給我一點思考的時間,所以我很感謝這座橋梁對我的貢獻。
因為來的人各有不同的職業,我必須要像觀世音菩薩「應以何身得度者,即現何身而為說法」,所以我見到農夫,就跟他講農業;見到商人,我就講經濟;見到青年,就跟他講佛教對青年的關係;遇到婦女,就講家庭治理之道,往往都能收到效果。經常也有些性質類似的團體來,比方婦女的團體,我就把昨天對婦女講的話,對今天第二批的婦女再說一次。
但是那個時候,朝山會館有一位叫宏恩的服務員(依菴法師),只要我一開講,她就站到旁邊做聽眾;我怕她取笑我老是每天都講同樣的東西,所以都儘量講不同的內容,要想出很多不同的題目,當時的確是很困難、很辛苦的。到了今天,我很感謝依菴法師,她自己也不知道幫助我這許多的進步,逼迫我去思考,逼迫我去用心。
所以,一個人在學習的階段,只要能接受壓力,接受推擠,能夠樂觀,就會有所進步。
在這些情況之下,我也研究了很多方法來學會講演,例如,用「四分法」最為妥當。什麼是「四分法」呢?如果只是漫談,聽眾會記不清楚你講過了些什麼,所以最好把大綱第一、第二、第三、第四,都列點下來,讓聽者至少都能記住綱目,了解我說的大意。
我也學會了逆向思考。因為講演不能老是像老生常談,就像「勸世文」一樣,老是要人家忠孝仁愛、信義和平、三皈五戒、四聖諦、十二因緣,這樣終究不能交代得過去。我覺得可以改為逆向思考,在講說的內容裡加進一些不同的看法,比方:「你對我錯」、「你大我小」、「你有我無」、「你樂我苦」。
這許多的問題,看起來都很簡單,但都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到的道理。因為一般人只知道「我大你小」、「我對你錯」、「我有你無」、「我樂你苦」。但是將這個思考反過來想,你再說出一個道理,就可以收到很大的效果。好比我經常引用一個故事:
一個張姓人家經常家庭不和,就問李姓人家:「你們家都一團和氣,為什麼我們家經常吵鬧不休?」李家人就說:「因為你們家都是好人,我們家都是壞人。大家都是好人,就容易吵架;而我們家都承認是自己的錯誤,都是壞人,那就不容易吵架了。」這個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接著舉例說:好比李家的茶杯打壞了,一個人就趕快說:「對不起,是我錯了,是我把茶杯打壞了。」另一人會說:「是我放在那裡的,都怪我不好!」大家都承認錯誤,當然就吵不起來了。
張家的人不是這樣,茶杯打壞了,打壞的人就先大叫:「誰把茶杯放在這裡?」打壞的人沒錯,都是放的人錯。放茶杯的人也不服氣,就說:「是我把茶杯放在那裡,誰叫你把它打壞呢?」所以張家就經常吵鬧不休。
這樣的故事往往能收到很好的效果,目的是教導大家,認錯是美德,認錯是勇氣,只要學會「你對我錯」,反而能解決問題,不傷和氣。類似這種人間生活的譬喻,讓我深深感覺到佛教對生活的重要,很適用於佛教的人間化,於是心中慢慢思考、盪漾、成形,後來索性對太虛大師的人間佛教打起了招牌,徹底地宣揚了。
除了在時間緊迫下養成快速打腹稿的方法之外,在諸多講演經驗之下,我也找出一些講演的技巧。
例如講演時,我一向不喜歡講說陳腔濫調,我認為應該做到「語不驚人誓不休」,所以常用故事來表達佛法深奧的道理。可以講的故事很多,如:哭婆與笑婆、二鬼爭屍、師徒大小、石頭的價錢值多少?甚至「三八二十三」,這許多話題,往往都能贏得廣大群眾的歡喜。
還有,演講不但要說故事,還要有些新意。假設一場講演,台下坐了幾百人、幾千人,如果台上的人只是個人耍嘴皮子,內容也會顯得單調乏味,這樣說、那樣說,也不一定都能合乎大家的胃口,所以可以將音樂和舞蹈串聯起來,和講演合在一起,提高大家的注意力。好比我在國父紀念館講演之前,都有十五或二十分鐘的表演,如敦煌舞、古典舞、佛教音樂、梵唄讚頌等,這些表演都能收到很好的效果,這也是弘法者應該注意的問題。
說法要注意的重點很多,不過最重要的是要契理契機,所謂「上契諸佛之理,下契眾生之機」,這才是佛法。
我在一九五二年,對《普門品》,即所謂的《觀音經》曾有過一些研究,其中最重要的地方,就是告訴我們觀音菩薩三十三應化身、十九種說法,真的是妙趣無窮。因此我每次講說的時候,總會想到對方是什麼人,應該跟他們講說些什麼道理。
不久前(二○一二年十二月十六日晚上),一群大陸的麻醉師來訪,要我為他們說法,我就跟他們講麻醉醫師的貢獻。假如今天來的是師範學校老師的聚會,我就改講佛教的教育,這就是所謂「應以何身得度者,即現何身而為說法」。
很多地方為什麼會請我去演講?其實也是因緣所成。像我的徒眾們,知道我常常在各處講說,所以哪裡有需要演講,都會告訴我說:「師父您去!那裡有工廠,工人需要佛法;師父您去,那是一個官府,官員難得請出家人說法;師父您去……」到處都是這裡很重要,那裡也很重要,所以我自己就體會出「你重要,他重要,我不重要」,我都可以因應大家的重要。
其實我很平凡,我是一個沒有進過學校讀過書的平凡僧侶,哪裡有什麼東西可以向人登壇講說?只是我自信我肯廣結善緣。我有很多的朋友、信徒,都是承蒙他們跟我來往了以後,知道我的信用,知道我永不退票,知道我的誠懇,所以都很喜歡邀請我,鼓勵我,要我到處講演。
尤其在台北國父紀念館講說三十年從未間斷,在紅磡香港體育館也是講說了二十年從未間斷,甚至我經常舉辦巡迴講演,在歐洲、亞洲、美國都有過巡迴講演。我也應馬來西亞馬華公會的決議,由六位部長聯合邀請我,要我前去提高華人的地位,提升華人的團結,因此我在馬來西亞也有過多次巡迴講演,每場都有一、兩萬人,我也感覺到這對於馬來西亞華人的團結,確實是有些許的貢獻。
例如一九九六年,我在馬來西亞莎亞南體育館,曾經創下八萬人集會聽講演的紀錄;時隔十六年後,二○一二年十一月,我們又再次舉辨一場同是八萬人集會的講演。這可以說是我在馬來西亞結緣講說五十年來,再一次掀起聽法的旋風,承蒙當地信徒護法們及媒體界對我的厚愛。
我一生在世界各地演講,不只講了百千個場次以上,不過,我都沒有收過任何的講演費或鐘點費。講演了以後,我還要感謝請我講演的人。有一次,台北有一個工廠找我講演,後來他們要供養我兩萬塊錢,我沒有辦法拒絕,我心想,他們有賺錢,就承蒙好意收下吧!我接受了以後,還可以布施給需要的人。
另外,數年前,有幾次在美國西來大學以遠距教學的方式講《六祖壇經》、《心經》等,五天課程,每人酌收美金三百元,不過,講完也就捐給主辦單位了。
我在台灣省政府訓練團做過多年的講師,也沒有收過鐘點費,不過有汽油費,但汽油費都沒有直接跟我算過,我都是請司機簽個字,再捐回給他們做為買書的費用或補貼其他。
多年來,我到各處講經說法,有許多的供養我也沒有收過。每次在台北普門寺講演過後,總有信徒要給我紅包,曾經有一位信徒要給我紅包,給了幾年,都沒有辦法交到我手裡。因為我在台上講完,下台後,就直接從後電梯走了。從今天到明天、從明年到後年,信徒的紅包在皮包裡都磨爛了,還交不到我的手中。尤其近年來,我對信徒的紅包更是感到於心不忍,我應「將此身心奉塵剎,是則名為報佛恩」,如果貪圖信徒的紅包,還能算一個慈悲的法師嗎?所以我對此儘量不用、不買、不據有,這也自是有一番體會了。
回顧這一生數十年的歲月,可以說,我講過多少的鄉村、講過多少的寺院,甚至全台灣的監獄,幾乎每一所都去講說過佛法,也到各個大學、中學去講,再講到國際上的大學,如哈佛、耶魯、康乃爾大學;大陸的北京、復旦、交通、南京等大學,我也去做過講演。
看起好像我很神氣,甚至應該感到驕傲,各處的大學都紛紛請我講演;其實不是的,反而我常常感覺慚愧,我哪裡能有什麼東西能在大學講?這都是佛法的因緣。因為他們沒有聽過佛法,而我在佛教幾十年來的醞釀、溫習,總知道一點人生的佛法,生活的佛法,在煩惱苦悶的時候,知道該如何用佛法來鼓勵自己。因此,能獲得大家的會心一笑,或擇其善者而從之,又或者是我個人的野人獻曝,只希望對大家有利益、有貢獻。
我一生做人,自覺有一些慈悲、忍耐,也講信用、承諾,也講究發心、勤勞,尤其守時、慈悲喜捨等這許多性格。我演講過後,也嚴格地要求自己,既然講說給人聽,自己也必須要能做到。我也覺得個人沒有什麼專長或藝能,但是我從講演中不斷自我學習、自我訓練、自我成長,可以說收穫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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