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ddhist Affinities over a Century 8 - A Monastic's Faith 2 《百年佛緣8-僧信篇2》
The Image of Young Taiwanese Monastics 台灣青年法師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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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青年法師的形象我初到台灣的十餘年當中,也遇到一些可愛的台灣佛教僧青年,他們跟我幼年時候一樣,曾經懵懂無知,也不知道佛教的前途在哪裡。所幸後來台灣的佛教一直發展,教育、文化、社會事業不斷成長,他們也跟著進步,甚至都成為這許多事業的參與人。
時光迅速,不知不覺,那許多青年法師如今也都垂垂老矣,有的為寺廟行政辛勞負責,有的為文弘法,有的到處講說,有的興隆道場。現在只把在台灣與我有互動往來的一些青年僧,甚至到中年一代的法師,乃至耆年的長老,略做介紹,以誌往事因緣。
聖印法師
先從年輕一代的聖印法師說起。聖印法師俗名叫陳林,台中縣石岡鄉人,一九三○年生。我在一九五一年於新竹台灣佛教講習會擔任教務主任時,有一位叫演慈的學生,他跟我介紹說,他的故鄉有一位青年學僧,很想到講習會讀書。
我於是商之於靈隱寺的住持無上法師,他一聽,面露難色,主要是因為寺中食指浩繁,每天的日用開支不容易負擔,而且他也怕我學習慈航法師「來者不拒」,無限制地錄取學生,增加名額。
看他為難的樣子,實在不忍心增加他的負擔,但又基於講習會大多數是女性,在家、出家都有,可是男眾僧青年不多。我覺得佛教雖然倡導男女平等,但是女性很多,男性太少,還是不平等。我很希望在教育上,男女性別能平衡,因此有心讓這一位青年僧伽加入講習會,就對無上法師承諾,每個月的生活費五十元,我願意為他負擔。這位僧青年就是後來的聖印法師,因為這樣的因緣,他得以進入台灣佛教講習會。
聖印法師天資聰慧,肯得學習,那個時候我正在翻譯日本森下大圓的《觀世音菩薩普門品講話》,他自己主動跟我說,願意為我翻譯的稿子做謄清工作。我想,給他學習練字也是好事,就答應他。哪裡知道後來他的文筆和字體都和我相似,可見年輕時候模仿的力量之大。後來講習會搬去台北善導寺,我就到了宜蘭。
聖印法師學習的勇氣很強,為了練習講經,他的師父智性長老有一間在家佛教的齋堂,他就鼓勵堂主吳隨居士邀請我去講經,由他擔任翻譯。其時他雖有學習的勇氣,但我並不是什麼有經驗的講經法師,我也還在學習。不過,承蒙他把我看作是有本領的老師,能夠傳授他一些弘法的技巧;因為這樣的因緣,吳隨居士的一善堂就想交給我管理。我當然無意接受,後來就到條件都不如一善堂的宜蘭雷音寺住了下來。
我在雷音寺所以能夠長住,一住就是二十年,是因為宜蘭人情很冷淡,沒有送往迎來的許多應酬,比較合乎我自己的性格。尤其,有幾位青年人熱心禪坐、歌唱、文藝、弘法等;我覺得有青年,佛教就有未來,就有希望。
當時在宜蘭雷音寺參與的年輕人,過不了幾年,他們對佛法就生起很大的信心,願意獻身於佛教事業,就這樣,佛光山早期的幾位重要職事,像心平、慈莊、慈惠、慈容等,他們就因此到了三重埔一善堂去辦理「佛教文化服務處」。
所以設立三重佛教文化服務處,最初我只是想,佛教應該設立一個聯絡、服務的文化機構,所以三重佛教文化服務處並不是一般單純的書店,也不是什麼單位,只是想告訴佛教界,他們有什麼困難,有任何問題,比方說,要購買經書、要知道佛教的訊息、要獲得進入佛門的資訊等等,三重佛教文化服務處都可以為大家提供。
但後來不少人紛紛表示,他們想要認識佛教,想要了解佛法,可是一些佛書都看不懂。因此,就有早期我為幫助他們而編寫、出版的《佛教故事大全》、《佛教童話集》、《佛教小說集》、《佛教文集》等。後來也編印了《中英對照佛學叢書‧經典之部》、《中英對照佛學叢書‧教理之部》、《中英文佛學辭典》,以及「每月一經」、美術的圖集等等,這一切無非是希望能把佛教的文化,普及於社會大眾。
那時應該是一九五七、八年吧,聖印法師看到以後,他也在台中設立台中佛教文化服務處。我想,為了免於名稱相同,以後此間、彼間會有所混淆、搞錯,我就建議他成立「佛教文化供應社」。因為那時候,國民黨在台北有個中央文物供應社,所以我靈感一起,就建議他以此為名。後來他辦得有聲有色,也出版了小型的報刊、創辦《慈明》雜誌、《慈明》月刊,在台中弘法,一時法緣大盛。當時台中的佛教,在家的有李炳南居士為代表的「佛教蓮社」,出家的就屬聖印法師的慈明寺和萬佛寺了。
後來,他聽說我在台北永和辦了智光中學,他在台中也辦了慈明中學;他聽說我在佛光山新建了一座萬佛大悲殿,他也在台中省議會的後山建立萬佛山,開創叢林,安僧度眾。可以說,初期在台灣的弘法活動,我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別人就笑他,你為什麼跟星雲某人都是一樣的模式呢?他也很坦誠地說,我是他的學生,不學他,要學誰呢?
再後來,我在一九九○年代初期,到澳紐建立道場,先在紐西蘭利用一間民舍作為佛堂;聖印法師也到紐西蘭創建了一座更有規模的寺院,也取名叫「慈明寺」。我們看得出他有為教的勇氣,看得出他有弘法的熱忱。
他的師長智性老法師,出生於一八八四年,台北人,是台灣初期佛教的長老之一。最初在台中寶覺寺做過住持,後來就到北投關渡建設慈航寺。承聖印法師之請,也介紹我跟他的老師會見。一九六七年左右,他舉辦三壇大戒,知道我沒有出家的弟子,就禮請當時聲望非常令人起敬的印順長老為得戒和尚,並且邀約當初在台灣佛教講習會教授過他的演培法師為策畫。
聖印法師善於講經說法,又長於傳統梵唄唱誦,尤其他嫻熟焰口佛事,我非常欣賞這一位年輕有為的法師。可惜他年紀比我小,卻同樣罹患了糖尿病,後來在一九九六年三月,以不到六十五歲之齡往生了。台灣佛教的青年,都是熱心有為之士,但天不假年,實在令人遺憾。
修和法師
和聖印法師同在新竹台灣佛教講習會讀書的,還有一位叫修和法師。修和法師出生於一九二九年,台南縣人,十八歲時在基隆月眉山靈泉寺禮文印法師披剃出家,二十歲到福建廈門南普陀寺受具足戒,一九五○年返台後,就到台灣佛教講習會就讀。
修和法師身材雖然不很高大,但精神抖擻,滿身的英氣勃發。他為人誠懇正直,沒有一般年輕人的虛浮習氣,我認為他將來必能對佛教有所貢獻,是佛教的希望所繫。
由於他在講習會接受教育的時間不久,大概二、三年後,一九五四年台東海山寺住持吳修然因病卸任,沒有多久他就應邀接任該寺第四任住持,並且承擔台灣佛教會台東支會理事長的法務。
在修和法師擔任住持期間,他擴建海山寺的殿堂,辦理海山幼稚園,組織念佛會、成立歌詠隊,定期舉行佛經講座等等,對於培養佛教人才,救濟災貧不遺餘力,一時也帶動台東佛教的新氣象,使得海山寺成為台東的名剎。偶爾在一些佛教會議的場合,見到我時,他總是非常樂觀地談說台東佛教的發展。
只不過他有一個嗜好,喜歡吃檳榔,我覺得那麼一位英氣風發的青年,滿口的檳榔,也深不以為然。可是如果換個立場來想,他處在台東那麼一個蕉風椰雨、充滿南國風情的地方,受到當地習氣薰染,其實也算是常事。
遺憾的是,後來傳來一個不幸的消息,當時高雄縣有一位在家社會人士名叫吳泰安,原名吳春發,彰化人,出生於一九二四年,小學畢業,識字不多,平常卜卦算命、招搖撞騙,被警方列為甲級流氓。一九七八年時,吳泰安自稱要據台為王,寫了一份資料,上面列名余登發擔任「統一司令」、莊勳是「陸軍總司令」、陳文雄是「東部最高總司令」等等。當中,還找了修和法師做「台灣自由民國副主席」,並且指明有書寫的東西存放在海山寺。
事實上,吳泰安只是曾在海山寺的門口擺攤子,因而認識修和法師。吳泰安想要說服修和法師加入他的組織,修和法師一聽,認為他要革命,就請他不要再到海山寺,至於他寫的什麼資料,修和法師並不知道。
吳泰安可說是一個跳梁小丑,是一個社會無業流氓,他自己理智不清、胡說八道,這一下子就忙煞了警備總部。在他資料中的所有人等,一一遭到逮捕,余登發也就因此與國民黨愈走愈遠了。其實,余登發也不知道吳泰安是什麼人,就被羅織罪名囚禁在監獄中,後來雖被釋放,但在當時還引發了所謂「橋頭事件」。後來一九八一年時,就聞訊修和法師在獄中病逝了。
據聞他在刑期將滿之前,他的弟子和幾位信徒還前往監獄探視,身體還算健康,談吐也很正常。沒想到幾天後,就死在獄中,往生的時候才五十二歲。
我在想,修和法師一定非常懊惱、怨恨、不平,自己怎麼會招來這樣的一樁橫禍,只因為吳泰安自己說要封他為總司令,就這樣害他送了一命,他可能為此憤恨不已,因而在獄中生病而亡。
對於台灣最初的政黨政治,完全以政治利益為考量,無顧於人民的權益,深為那些政治領導人不值。例如一九五一年初,因為有人密報,台南開元寺的證光法師曾接受過大陸巨贊法師接待;因為這樣的事情,就把證光法師槍決。政治權勢之可怕,人命之藐小,良可嘆也。
修嚴(晴虛)法師
在本省的年輕法師當中,同樣從台灣佛教講習會出身的,聖印、修和以外,那就是修嚴法師了。
修嚴法師,一九三一年出生於南投,十六歲時禮普欽法師出家,後來從慈航法師在汐止彌勒內院學習,一九五五年於靈泉寺受具足戒。在台灣佛教講習會讀書時,原名叫宏潮,先後親近過演培、續明、仁俊、印順等法師。後來為演培法師所賞識,推薦他主編《海潮音》雜誌,名為「晴虛」。之後赴京都佛教大學修學;再回到基隆月眉山承繼法席,就以「修嚴」為名了。
修嚴應該算是一個很有福氣的人,因為他繼承月眉山靈泉禪寺的第四任住持,一九八六年又擔任台南法華寺的住持,這一南一北,都是台灣佛教傳統的大寺,應該有些作為,我不知什麼緣故,這許多寺院的房舍卻都沒有得到正常的應用。
不過,我知道他在佛教界還是非常的活躍。他南北奔走,一直到二○○二年二月,我邀約台灣佛教界組織一個龐大的佛教代表團,到西安法門寺迎請佛指舍利。那時正值農曆春節期間,他聽到以後,非常熱心,趕辦手續,跟隨我一起到西安恭迎。當時,我也很感激他,因為對於這樣殊勝的台灣佛教盛事,他能主動出面參與,可見對佛教也算得上是一位熱心的人士了。
那次佛指舍利來台,台灣的恭迎團共有二百餘人,加上大陸的恭送團,特以二架包機專程迎送。團員中,佛教的百餘位出家大德,一概由我替他們購買機票,免費來回,這很博得他的好感,後來也時相往來。直到二○一○年十月,月眉山靈泉禪寺傳授三壇大戒,他三番二次寫信,說我是他在新竹青草湖台灣佛教講習會讀書時的老師,希望邀約我前往擔任得戒阿闍黎。我也樂於成全,不過事前言明,我只做一次講說,其他的戒壇儀式、法事進行,都由他代理。
靈泉禪寺是我剛到台灣時,最初到過的寺院之一,記得我在一九四九年曾掛單在此。到二○一○年,時隔整整六十年後再見,寺容煥然一新,可以看出,在修嚴法師主持之下,寺廟建設快速,規模甚為可觀。在我到達月眉山靈泉禪寺的時候,發覺他事必躬親,舉凡工程、經費、採購、人事等等,凡事都要經過自己處理;事務性的工作之多,難怪對法務的發展就有所疏忽了。
現在,聞說修嚴法師仍然主持靈泉、法華兩寺,以他的年齡,應該和我彷彿,小不了幾歲,到現在,他的繼承人不知道培養好了沒有,深為掛念。我也建議,他應該把這南、北兩大寺院,一處可以作為比丘道場,一處由比丘尼住持,兩序競相向上,各自發展,或許可以互相激勵道心與願力,法務或許可以蒸蒸日上。
淨耀法師
在本省佛教的青年當中,比較屬於活躍型的,淨耀法師是其中之一。他是嘉義市人,一九五四年出生,世新大學畢業,曾做過警政記者五年。後因車禍受傷,幸而不死,感嘆人生無常,因此出家學佛,禮南普陀佛學院廣化法師為師,在樹林海明寺悟明長老座下受具足戒,曾親近印順法師,在他創辦的福嚴佛學院學習三年。以這樣的佛門經歷、學歷,成為當今佛教的弘法人才,他是很有條件的。
淨耀法師曾告訴我,他也曾想拜我為師,但是無人引介,想來要成為師徒,因緣也要具備。其實,在哪裡拜師並不重要,最重要的還是自己本身的條件。淨耀法師不但一表人才,氣質文雅、性格熱忱,尤其對於助人結緣,多年來樂此不疲。光看他的職務,就可以知道其平常工作之辛勤了。
他曾擔任佛教青年會理事長、普賢中醫診所創辦人、觀音線協談中心理事長、中華佛教音樂協會推廣人、普賢教育基金會理事長等。此外,他創建蓮花臨終關懷中心,為往生者服務;他也創辦「更生保護協會」,收容了許多更生的青年,讓他們得以回頭;尤其跑遍全省監獄,發心在獄中弘法,聆聽犯罪者與死囚的心聲,並熱心給予教化。為此,他在一九九六年曾獲得教育部的獎章。
由此就足以看出,淨耀法師的弘法是從文化交流到藝術活動,從生亡的服務到對青少年的關心。據他說,他的理想是要讓「生有所居,老有所養,病有所醫,死有所歸」,這也是他自己努力弘法的方向。
淨耀法師曾經在我創建的海內外道場,像日本、美國、加拿大等,都做過巡迴弘法。尤其,他的「國際供佛齋僧功德會」,每年舉辦「供僧大會」圓滿後,都會把各國,包括大陸來台應供的僧侶,帶到佛光山跟我見面。他也多次邀我參加他所舉辦的活動,例如三重學佛同修會開光時,他要我與佛教青年會的會員講話,為了他的熱忱,我也樂意隨喜結緣。
提到佛青會,一九四七年第一屆中國佛教會在南京召開時,我就主張中國佛教會應允許青年代表參與會議,但是遭到佛教會的反對。因此,我對淨耀法師的佛教青年會寄予希望,建議他一定要有青年讀物、青年訓練、青年組織、青年活動,才能滿足青年的需求,才能增加佛教青年的力量。
我覺得佛教界,像他這種為教發心、活躍的青年實在不多,所以我也勉勵佛光山初發心入道的男眾,要他們多向他學習。目前在台北的佛教活動,舉凡佛學講座,或是一些跟政府有所交涉的,如「觀音不要走」、「國定佛誕節」等,都有他的參與。
我看他並不好大喜功,只是默默地耕耘,可惜的是,他個人辛苦奮鬥,沒有建設道場作為弘法的根據地,在佛教界的長老、教團,也都還沒有和他打成一片。假如現在佛教界年輕的比丘,都能像他一樣受高等教育,都能從事社會服務工作,不需要很多,只要十人、八人,台灣佛教未來的發展,必定可以大大改觀。
就在今年(二○一三)三月,他在「佛光山第九任住持晉山陞座法會暨臨濟宗第四十九代傳法大典」中,與台北佛教會理事長明光法師、佛光山副住持慧傳法師等海內、外共七十二位法子正式受法,成為佛光山第二代弟子,期許他日後奉行臨濟宗風,實踐人間佛教,以慈悲喜捨的精神廣度眾生。
明光法師
和淨耀法師同樣年代的青年,也非常具有人緣,在台灣佛教界也很活躍的,那就要算明光法師了。
明光法師,台北縣人,一九五二年出生,交通大學管理科學研究所碩士。他以悟明長老為依歸,在台北大安公園建了一所大雄精舍,在那裡弘法利生,很有口碑。一九九五年,曾到美國紐約沈家楨居士創建的莊嚴寺擔任過住持,是一位誠實本分的有為僧青年。
明光法師自從出家後,就和我多所來往。他的身材高大,行動舉止彬彬有禮,可惜佛門的長老凋零,如果佛門長老眾多,像他這種人才,能夠親近各方的長老大德,他的成就真是不可限量了。
我想,在明光法師的弘法過程中,讓他最感困難、挫折和考驗的,應該就是一九九四年二月,發生在台北大安公園的「觀音不要走」事件了。
所謂「觀音不要走」事件,這是因為明光法師的大雄精舍就在大安公園旁邊,公園裡有一尊一丈餘高,由國際知名藝術家楊英風先生所創作的觀音雕像,自一九八五年起,就由土地所有人捐贈安座在那裡了。多年來,成為台北市民一個流連、沉靜、散步的好去處。
後來在一九九二年時,台北市政府計畫闢建公園,明光法師代表民眾向市府陳情,希望能在公園內保留此一觀音聖像。經過市長黃大洲裁示,並且發文給明光法師明確指出,「大安七號公園用地內的觀世音像乙尊,經查係名雕塑家楊英風教授作品,經本府深入研析結果,為維護藝術、文化氣息,在捐給本府維護管理原則下,准予保留……。」
然而,對面的耶穌教教堂靈糧堂,他們放不下這尊開門就能看得到的觀音聖像,便由林治平牧師向市府提出異議,認為公園乃公共所有,不可以設立宗教色彩太濃厚的觀音像。但是明光法師認為,觀音雕像是藝術作品,樹立在公園裡面,讓人見了也能引發心靈的美感。
事實上也是如此,當地居民、信徒多年來每天在那裡經行、散步,禮拜、問訊,已經成為他們生活中的一部分,根本不存在任何問題。這一切說起來,只顯得靈糧堂有些小氣,放不下觀音像的存在,故而一再訴諸市政府,強力要求把觀音移走。
當時台北市政府黃大洲市長,也不願意得罪遠在美國的蔣宋美齡夫人和耶穌教,就出爾反爾地發出公文,要明光法師在限期內,將觀音像遷離七號公園。那個時候,明光法師和昭慧法師多次到佛光山台北道場找我,要我出面支援。為了明光法師所託,我也曾到靈糧堂拜訪林治平牧師,但他們的態度強硬,非要觀音離開不可。
後來,明光法師和昭慧法師、林正杰等數十位信徒,就在觀音聖像的旁邊搭設帳棚,靜坐絕食,訴求「觀音不要走」。後經媒體報導,社會輿論譁然,很多佛教徒及非佛教徒紛紛主動加入靜坐行列。
黃大洲市長見狀,覺得事態嚴重,主動和我聯絡,並約定在市長官邸,召集基督教周聯華長老、市議員江碩平、秦慧珠,還有國際佛光會中華總會署理會長慈容法師等人,大家共同協商,看這尊觀音聖像到底要怎麼走?走到哪裡去?
會談幾度陷入僵局,這時慈容法師提到,南部的佛教信者聽說台北大安公園,連一尊石雕的觀音像都容不下,認為台灣竟然這樣沒有藝術水平,大家非常憤慨,已經包了三百多輛遊覽車,準備到台北來,要在現場以稱念「觀音菩薩」聖號的方式,訴求觀音菩薩不能走。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慈容法師的話語一出,黃大洲市長立刻改變立場與態度。他說,你們的遊覽車千萬不能進來台北市,三百部的遊覽車一到,整個台北市的交通就會癱瘓。最後他說,我們市政府同意觀音不要走!
這話一出,決議底定,觀音可以留下來了!這時已經是深夜將近一點鐘。得到了這樣好的結果,我立刻趕到明光法師、昭慧法師等人靜坐的現場,告訴他們這個訊息。
大家聞訊,歡喜踴躍,現場立刻響起熱烈掌聲,久久不息,不少人更是感動得熱淚盈眶。不過他們還不敢相信,這麼輕易就能獲得「觀音不要走」這樣的結果嗎?為了確認事實,他們一直靜坐到第二天,直到市長黃大洲親到大安公園宣布,明光法師他們才放心撤退。
「觀音不要走」的事件到此,終於做了一個圓滿總結。因為當時有周聯華牧師在場,基督教也就沒有再抗議了。記得那天夜裡離開公園時,望著天上一輪明月,高掛在無盡的蒼穹中,不覺鬆了一口氣,心中湧起一股「幸不辱命」的欣慰。
經過這件事之後,明光法師和佛光山就更加常相往來,共同參與許多佛教的盛事,諸如:國定佛誕節、恭迎佛指舍利來台、世界佛教論壇等等。
明光法師曾於一九九一年當選第二屆國大代表,並於二○○五年獲選為台北市佛教會第十三屆理事長。他著有《初探佛教原理的系統觀》、《中華民國台灣佛教兒童教育概況》、《佛教與生命》等書,可以說也是台灣佛教僧青年當中,不可多得的一位。
心道法師
在台灣佛教界中,和聖印、淨耀、明光法師等齊名的青年僧,還有靈鷲山的心道法師。
心道法師是雲南人,一九四八年出生在緬甸。四歲那年,父親因為緬共發生衝突而遭殺害,家人離散,便與姨丈相依為命,過著流浪的生活。
聽說他在幼年時,曾加入滇緬游擊隊幼年兵的訓練,但他非常有佛性,十幾歲在軍中就開始茹素。二十歲脫離軍旅後,在二十五歲那年,也就是一九七三年,進入佛光山佛教學院就讀。之後跟隨我出家,我替他取名「心道」,法名「慧中」。
那個時候,我看他性情孤單堅忍,歡喜一個人苦修;適逢宜蘭圓明寺的住持往生,寺廟沒有管理人,我就建議心道可以去圓明寺的骨灰塔修行。他確實在骨灰塔裡住過兩、三年的時間,天天與白骨骷髏為伴。據說,蛇蟲百腳經常在他身旁遊戲,他都能通過考驗,沒有動搖修行的信念。
後來,在日本東京大學留學的依空法師,趁著放假回山,寫了一篇敘述他苦修過程的文章,刊登在《普門》雜誌上,結果引起佛教界信眾對苦行的崇拜,紛紛前去探視,給他熱心的護持。他覺得受到打擾,便另外尋找地方閉關修持去了。不多久,就聽說他自己創建了靈鷲山,經常靠打水陸接引信徒,成立靈鷲山世界宗教博物館等等,也有不少弟子、信眾。
外界一般的人認為他脫離了佛光山,但他多次透過各種管道想要回來認祖歸宗,終於在二○○九年,正式率領僧信二眾弟子三十餘人回到佛光山禮座懺悔,重返山門。佛門本來就有本山、支派的情況,不過,這個時代不同了,雖然我知道他自己有認祖歸宗的意思,但是他們後代的徒眾,就看他們的法系倫理觀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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