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ddhism Series 9 - Art and Literature 《佛教叢書9-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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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 銘佛影銘 東晉‧慧遠
夫滯於近習,不達希世之聞;撫常永日,罕懷事外之感。是使塵想制於玄襟,天羅網其神慮。若以之窮齡,則此生豈遇;以之希心,則開悟靡期。於是發憤忘寢,情百其慨,靜慮閑夜,理契其心,爾乃恩沾九澤之惠,三復無緣之慈。妙尋法身之應,以神不言之化,化不以其所感,慈不以其所緣,冥懷自得。譬日月麗天,光影彌暉,群品熙榮,有情同順,咸欣懸映之在己,罔識曲成之攸寄。妙物之談,功盡於此,將欲擬夫幽極,以言其道髣髴存焉,而不可論。何以明之?法身之運物也,不物物而兆其端,不圖終而會其成。理玄於萬化之表,數絕乎無名者也。若乃語其筌寄,則道無不在。
是故如來或晦先跡以崇基,或顯生塗而定體,或獨發於莫尋之境,或相待於既有之場。獨發類乎形,相待類乎影,推夫冥寄,為有待耶?為無待耶?自我而觀,則有間於無間矣;求之法身,原無二統,形影之分,孰際之哉?而今之聞道者,咸摹聖體於曠代之外,不悟靈應之在茲,徒知圓化之非形,而動止方其跡,豈不誣哉!
遠昔尋先師奉侍歷載,雖啟蒙慈訓,託志玄籍,每想奇聞,以篤其誠。遇西域沙門,輒餐遊方之說,故知有佛影,而傳者尚未曉然。及在此山值罽賓禪師,南國律學道士,與昔聞既同,並是其人遊歷所經,因其詳問,乃多有先徵,然後驗神道無方,觸像而寄,百慮所會,非一時之感。於是悟徹其誠,應深其信,將援同契,發其真趣,故與夫隨喜之賢,圖而銘焉。
其一
廓矣大象,理玄無名,體神入化,落影離形。迴暉層巖,凝映虛亭,
在陰不昧,處暗逾明。婉步蟬蛻,朝宗百靈,應不同方,跡絕而冥。
其二
茫茫荒宇,靡勸靡獎。淡虛寫容,拂空傳像。相具體微,中姿自朗,
白毫吐曜,昏夜中爽。感徹乃應,扣誠發響。留音停岫,津悟冥賞,
撫之有會,功弗由曩。
其三
旋踵忘敬,罔慮罔識。三光掩暉,萬象一色。庭宇幽藹,歸塗莫測。
悟之以靜,挹之以力。惠風雖遐,維塵攸息。匪伊玄覽,孰扇其極?
其四
希音遠流,乃眷東顧。欣風慕道,仰規玄度。妙盡毫端,運微輕素,
託采虛凝,殆映宵霧。跡以像告,理深其趣,奇興開襟,祥風引路。
清氣迴於軒宇,昏明交而未曙,髣髴鏡神儀,依俙若真遇。
其五
銘之圖之,曷營曷求?神之聽之,鑒爾所修。庶茲塵軌,映彼玄流。
漱情靈沼,飲和至柔。照虛應簡,智落乃周。深懷冥託,宵想神遊。
畢命一對,長謝百憂。
晉義熙八年,歲在壬子五月一日,共立此臺,擬像本山,因即以寄誠,雖成由人匠,而功無所加。至於歲次星紀,赤奮若貞于太陰之墟,九月三日乃詳撿別記,銘之於石。爰自經始,人百其誠,道俗欣之,感遺跡以悅心。於是情以本應,事忘其勞,于時揮翰之賓,僉焉同詠,咸思好遠猷,託相異聞,庶來賢之重軌。故備時人於影集大通之會,誠悲現所期,至於佇襟遐慨,固已超夫神境矣!
佛影窟今在北印度那揭羅曷國,阿那斯山巖之南。係古印度著名聖地。據《觀佛三昧經》卷七載,佛陀嘗於此石窟度化龍王眷屬,因龍王至誠勸請留止於此,佛陀遂於窟中作十八變,踊身入石,猶如明鏡,在於石內,復映現於外。距十餘步遠望,則如見佛金色相好、光明炳然之真形;近觀,則冥然不見,以手觸之,唯餘四壁。諸天眾等聞佛還入窟中,皆來供養佛影,影亦為其說法。此窟高一丈八尺,深二十四步,石清白色。其西有高約七八丈之塔及七百餘僧所止之寺。窟北一里有目連窟,北面尚有一山,山下有高達十丈之浮圖。東晉法顯、道整、慧景等皆曾至此。唐朝玄奘來時,此地已荒廢,通路劫賊甚多,往返極為困難。
真相院釋迦舍利塔銘一首并敘 宋‧蘇東坡
洞庭之南,有阿育王塔,分葬釋迦如來舍利。嘗有作大施會出而浴之者,緇素傳捧,涕泣作禮,有比丘竊取其三,色如含桃,大如薏苡,將寘之他方,為眾生福田,久而不能,以授白衣方子明。
元豐三年,軾之弟轍,謫官高安,子明以畀之。七年,軾自齊安恩徙臨汝,過而見之。八年移守文登,召為尚書禮部郎,過濟南長清真相院,僧法泰,方為塼塔,十有三層,峻峙蟠固,人天鬼神,所共瞻仰,而未有以葬。軾默念曰:「予弟所寶釋迦舍利,意將止於此耶?」昔予先君文安主簿,贈中大夫諱洵,先夫人武昌太君程氏,皆性仁行廉,崇信三寶,捐館之日,追述遺意,捨所愛作佛事,雖力有所止,而志則無盡。自頃憂患,廢而不舉,將二十年矣,復廣前事,庶幾在此。泰聞踊躍,明年來請於京師,探篋中得金一兩,銀六兩,使歸求之眾人,以具棺槨。銘曰:
如來法身無有邊,化為丈六示人天,偉哉有形斯有年,紫金光聚飛為煙。
惟有堅固百億千,輪王阿育願力堅,役使空界鬼與仙,分置眾剎奠山川。
棺槨十襲閟精圜,神光晝夜發層巔,誰其取此智且權?佛身普現眾目前。
昏者坐受遠近遷,冥行黑月墮坎泉,分身來化會有緣,流轉至此誰使然?
并包齊魯窮海壖,懭悍柔淑冥愚賢。願持此福達我先,生生世世離垢纏。
唐故左街僧錄大達法師玄祕塔碑銘并序 唐‧裴休
玄祕塔者,大法師端甫靈骨之所歸也。於戲!為丈夫者,在家則張仁義禮樂,輔天子以扶世導俗;出家則運慈悲定慧,佐如來以闡教利生。捨此無以為丈夫也,背此無以為達道也。和尚其出家之雄乎,天水趙氏,世為秦人。初母張夫人夢梵僧謂曰:「當生貴子。」即出囊中舍利使吞之。及誕,所夢僧白晝入其室,摩其頂曰:「必當大宏法教。」言訖而滅。既成人,高顙深目,大頤方口,長六尺五寸,其音如鐘。夫將欲荷如來之菩提,鑿生靈之耳目,固必有殊祥奇表歟!
始十歲,依崇福寺道悟禪師為沙彌。十七正度為比邱,隸安國寺。具威儀於西明寺照律師,稟持犯於崇福寺昇律師,傳唯識大義於安國寺素法師,通涅槃大旨於福林寺崟法師。復夢梵僧以舍利滿琉璃器使吞之,且曰:「三藏大教,盡貯汝腹矣。」自是經律論無敵於天下,囊括川注,逢原委會,滔滔然莫能知其畔岸矣。夫將欲伐株杌於情田,雨甘露於法種者,固必有勇智宏辯歟!
無何,謁文殊於清涼,眾聖皆現;演大經於太原,傾都畢會。德宗皇帝聞其名徵之,一見大悅。常出入禁中,與儒道議論,賜紫方袍,歲時錫施,異於他等。復詔侍皇太子於東朝。順宗皇帝深仰其風,親之若昆弟,相與臥起,恩禮特隆。憲宗皇帝數幸其寺,待之若賓友,常承顧問,注納偏厚。而和尚符彩超邁,詞理響捷,迎合上旨,皆契真乘。雖造次應對,未嘗不以闡揚為務,繇是天子益知佛為大聖人,其教有大不思議事。當是時,朝廷方削平區夏,縛吳斡蜀,瀦蔡蕩鄆,而天子端拱無事,詔和尚率緇屬迎真骨於靈山,開法場於秘殿,為人請福,親奉香燈,既而刑不殘,兵不黷,赤子無愁聲,蒼海無驚浪,蓋參用真宗以毗大政之明效也。夫將欲顯大不思議之道,輔大有為之君,固必有冥符玄契歟!
掌內殿法儀,錄左街僧事,以標表淨眾者,凡一十年。講《涅槃》、《唯識》經論,位處當仁,傳授宗主,以開誘道俗者,凡一百六十座,運三密於瑜伽,契無生於悉地。日持諸部十餘萬遍,指淨土為息肩之地,嚴金經為報法之恩。前後供施數十百萬,悉以崇飾殿宇,窮極雕繪,而方丈匡床,靜慮自得,貴臣盛族,皆所依慕;豪俠工賈,莫不瞻嚮。薦金寶以致誠,仰端嚴而禮足,日有千數,不可殫書。而和尚即眾生以觀佛,離四相以修善,心下如地,坦無邱陵,王公輿臺,皆以誠接。議者以為成就常不輕行者,唯和尚而已。夫將欲駕橫海之大航,拯迷途於彼岸者,固必有奇功妙道歟!
以開成元年六月一日,西向右脅而滅,當暑而尊容若生,竟夕而異香猶鬱。其年七月六日,遷於長樂之南原。遺命茶毗,得舍利三百餘粒,方熾而神光月皎,既燼而靈骨珠圓。賜諡大達,塔曰玄祕。俗壽六十七,僧臘四十八。門弟子比邱、比邱尼約千餘輩,或講論玄言,或紀綱大寺,修禪秉律,分作人師,五十其徒,皆為達者。嗚呼!和尚果出家之雄乎,不然,何至德殊祥如此其盛也?承襲弟子義均、自政、正言等,克荷先業,虔守遺風,大懼徽猷有時堙沒,而閤門使劉公法緣最深,道契彌固,亦以為請,願播清塵。休嘗遊其藩,備其事,隨喜讚嘆,蓋無愧辭。銘曰:
賢劫千佛,第四能仁,哀我生靈,出經破塵。教網高張,孰辯孰分?有大法師,如從親聞。
經律論藏,戒定慧學,深淺同源,先後相覺。異宗偏義,孰正孰駮?有大法師,為作霜雹。
趣真則滯,涉偽則流,象狂猿輕,鉤檻莫收。柅制刀斷,尚生瘡疣。有大法師,絕念而遊。
巨唐啟運,大雄垂教,千載冥符,三乘迭耀。寵重恩顧,顯闡讚導。有大法師,逢時感召。
空門正闢,法宇方開,崢嶸棟梁,一旦而摧。水月鏡像,無心去來,徒令後學,瞻仰徘徊。
清涼國師碑銘 唐‧裴休
寶月清涼,寂照法界。以沙門相,藏世間解。澄湛含虛,氣清鐘鼎。
雪沃剡溪,霞橫緱嶺。真室寥敻,靈嶽崔嵬。虛融天地,峻拔風雷。
離微休命,實際龐鴻。奉若時政,革彼幽蒙。炯乎禹質,玄聖孕靈。
德雲冉冉,凝眸幻形。谷響入耳,性不可為。青蓮出水,深不可闚。
才受尸羅,奉持止作。原始要終,克諧適莫。鳳藻璝奇,遺演秘密。
染翰風生,供盈二筆。欲造玄關,咽金一象。逮竟將流,龍飛干颺。
疏新五頂,光銜二京。躍出法界,功齊百城。萬行芬披,華開古錦。
啟迪群甿,與甘露飲。燮讚金偈,懷生保乂。聖主師資,聿興遐裔。
貝葉翻宣,譯場獨步。譚柄一揮,幾回天顧。王庭闡法,傾河湧泉。
屬辭縱辯,玄玄玄玄。紫衲命衣,清涼國號。不有我師,孰知吾道?
九州傳命,然無盡燈。一人拜錫,統天下僧。帝網沖融,潛通萬戶。
歷天不周,同時顯晤。卷舒自在,來往無蹤。大士知見,允執厥中。
西域供牙,梵倫遽至。奏啟石驗,嘉風益熾。敕俾圖真,相即無相。
海印大龍,蟠居方丈。哲人去矣,資何所參?即事之理,塔鎖終南。
潤州鶴林寺故徑山大師碑銘 唐‧李華
道行無跡,妙極無象,謂體性空而本源清淨,謂諸見滅而覺照圓明。我天人師,示第一義,師無可說之法,義為不二之門。其定也,風輪駐機;其慧也,日宮開照;其用也,春泉利物。三者備體,誰後誰先?入無量而不動,開法華而涌出。湛兮以有無,觀聽而莫測;寥焉以遠近,思維而不窮。智德皆空,為真實際;大悲恆寂,遍撫群迷。月入百川之中,佛匝千花之上。修而證者,元同妙有;應而起者,旁作化身。先大師適來此土,化身歟?適去他方,補處歟?不可得而知也。自如來現滅,四魔橫恣,人天無怙,寄命崩崖。勝大敵者,那羅延身;銷大毒者,伽陀妙藥。拔陷扶墜,而生大師。
大師延陵馬氏,諱玄素,字道清,崇高紹興於法位,冑緒不繫於人間。慈母方娠,厭患葷肉。長至之日,誕彌仁尊。生有異祥,乳育安靜。既齔,稽首父母,求歸法門。即日獲請,出依精舍。如意年中薙度,隸江寧長壽寺。既進具已,戒光還照,定水澄源,鵝王之不受泥塵,香象之頓除羇鎖,未之比也。身長七尺,體無凡骨,眉毛際臉,口若方舟,目不顧盻,聲侔扣王。入南牛頭山事威大師,撞鐘大鳴,入海同味。迦葉以頭陀第一,大師亦斗藪塵勞,聞一知十,未嘗請益。觀法無本,觀心不生,喻金剛之最堅,比獅子之無畏。圓月照海,高深盡明;慧風吹雲,宇宙皆淨。威大師摩頂謂曰:「東南正法,待汝興行,命於別位,開導來學。」於是騶虞馴擾,表仁之至也;眾禽獻果,明化之均也。接足右繞,百千人俱,大師悉以菩薩呼之,教習大乘,戒妄調伏,自性還源,無漸而可隨,無頓而可入,摩尼照物,一切如之。
吾常默默,無法可說,或有信願雙極,懇求心要,於我渴仰,施汝醍醐。問禪定耶?吾無修。問智慧耶?吾無得。道惟心證,不在言通,懷帝釋輪,終為世論。自淨而已,無求色聲。既悟者,小無微塵,大無三界;當悟者,內珠雖隱,猶作來因。藥草萬殊,根莖等潤,貌和言寡,饑至飽歸。或有聞尊稱而遷善,現色身而獨得,我無示念。道溥慈圓,食不問鹹酸,口不言寒暑。身同池水,飽蚊蚋之饑渴;道離人我,順眾生之往來。貴賤怨親,是法平等。故饋甘味而不辭,同於糗糒;奉上服而不拒,齊於弊褐。俾夫家有道侶,府無爭人。
開元中,本寺僧法密請至京口,潤州刺史韋銑灑掃鶴林,斯焉供養。有屠者恣刃,積骸如山,聞大師尊名,來仰真範,忽自感悟,懺伏求哀,大師受之。又白言:「和尚大悲,當應我供。」大師衲衣跏趺,未嘗出戶,公侯稽首,不為動搖。至是如其懇求,忻然降詣。夫盜隱其罪,虎慈其子,仁與不仁,皆同佛性。無生無滅,無去無來,今濁流一澄,清水立現,諸佛所度,我亦度之。
天寶中,揚州僧希元密請至廣陵,便風馳帆,白光引棹,楚人相慶,佛日度江。梁宋齊魯,傾都來會,津塞途盈,人無立位,解衣投施,積若邱陵。皆委於所在,行無住捨。禮部尚書李澄,時為揚州牧,齊心跪謁,為眾唱首,望慈月者,誰不清涼?傳百億明燈,照四維上下,塵沙之數,皆超佛乘。二州以貪法之心,移牒踰月,均吾喜捨,成爾堅牢,無非道場,還至本處。
天寶十一載十一月十一日,中夜坐滅。嗚呼!菩提位中六十一夏,父母之生八十五年,赴哀位者,可思量否?至有浮江而奠,望寺而哭,十里花雨,四天香雲,幢幡蓋網,光蔽日月。以其月二十一日,四眾等號捧金身,建塔於黃鶴山西原,像法也。州伯邑宰,執喪師之禮,率眾申哀,江湖震悼。曩於寺內移居,高松互偃,涅槃之夕,椅桐雙枯,虎狼哀號,聲破山谷;人祇慘慟,天地晦冥。及發引登原,風雨如掃,慈烏覆野,靈鶴徊翔。有情無情,德至皆感。
初達摩祖師傳法,三世至信大師,信門人達者曰:「融大師,居牛頭山,得自然智慧。」信大師就而證之,且曰:「七佛教戒,諸三昧門,語有差別,義無差別。群生根器,各各不同,唯最上乘,攝而歸一。」涼風既至,百實皆成,汝能總持,吾亦隨喜。由是無上覺路,分為此宗。融大師講法則金蓮冬敷,頓錫而靈泉滿溢,東夷西域得神足者,赴會聽焉。融授巖大師,巖授方大師,方授持大師,持授威大師,凡七世矣。真乘妙緣,靈祥嘉應,僉具傳錄,布於人世。門人法鏡,吳中上首是也;門人法欽,徑山長老是也。觀音普門,文殊佛性,惟二菩薩,重光道源。門人法勵、法海,親奉微言,感延霜露,繕崇龕座,開構軒楹。時惟海公,求報師訓,廬孔氏之墓,起淨明之塔,世異人同,泫然長慕。僧慧端等,蔭旃檀樹,皆得身香。菩薩戒弟子故吏部侍郎齊澣、故刑部尚書張均、故江東採訪使潤州刺史劉日正、故廣州都督梁昇卿、故採訪使潤州刺史徐嶠、故採訪使常州刺史劉同昇、故潤州刺史韋昭理、故給事中韓延賞、故御史中丞李丹、故涇陽縣令萬齊融、禮部員外郎崔令欽,道流人望,莫盛於此。
弟子嘗聞道於徑山,猶樂正子春之於夫子也。洗心瞻仰,天漢彌高,鏡公門人悟甚深者,大理評事楊詣,過去聖賢諸功德,藏志之所至,無不聞知。魯史從告,況乎傳信?其文曰:
濁金清鏡,在爾銷鍊。磨之瑩之,功至乃現。膏漬炷然,光明外遍。
陽升律應,草木皆變。啟迪瘖瞽,惟吾大師。息言成教,捨法興悲。
辰極不動,風波自移。境因心寂,道與人隨。杳然元默,湛入無為。
性本非垢,云何淨除?身心宴寂,大拯淪胥。內光無盡,萬境同如。
甘露正味,琉璃妙器。遍施大千,無同無異。度未度者,化周緣備。
道樹忽枯,涅槃時至。我無生滅,隨世因緣。吉祥殿上,應化諸天。
寂寂靈塔,滔滔逝川。恆沙劫壞,智月常圓。
天下放生池碑銘 唐‧顏真卿
皇唐七葉,我乾元大聖光天文武孝感皇帝陛下以至聖之姿,屬艱虞之運,無少康一旅之眾,當祿山強暴之初,乾鞏勞謙,勵精為理,推誠而萬方胥悅,克己而天下歸仁,恩信侔於四時,英威達於八表,功庸格天地,孝感通神明。故得回紇、奚霫、契丹、大食、盾蠻之屬,扶服萬里,決命而爭先。朔方、河東、平盧、河西、隴右、安西、黔中、嶺南、河南之師,虓豃五年,推鋒而效死,摧元惡如拉朽,舉兩京若拾遺。
慶緒遁逃,已蒙赤族之戮;思明跧伏,行就沸鼎之誅。拯已墜之皇綱,據再安之宗社,迎上皇於西蜀,申子道於中京,一日三朝,大明天子之孝;問安視膳,不改家人之禮。蒸蒸然,翼翼然,真帝皇之上儀,誥誓所不及已。歷選內禪,生人以來,振古及隋,未有如我皇帝者也,而猶嫗煦萬類,動唉四生。乃以乾元二年太歲己亥春三月己丑,端命左驍衛右郎將史元琮、中使張庭王,奉明詔,布德音。始於洋州之興道,洎山南、劍南、黔中、荊南、嶺南、江西、浙江西諸道,訖於昇州之江寧秦淮太平橋,臨江帶郭,上下五里,各置放生池,凡八十一所,蓋所以宣皇明而廣慈愛也。《易》不云乎:「信及豚魚。」《書》不云乎:「暨鳥獸魚鼈咸若。」古之聰明睿智神武而不殺者,非陛下而誰?
昔殷湯克仁,猶存一面之網;漢武垂惠,纔致銜珠之答。雖流水救涸,寶勝稱名,蓋事止於當時,尚介祉於終古。豈若我今日動者植者,水居陸居,舉天下以為池,罄域中而蒙福,乘陀羅尼加持之力,竭煩惱海生死之津,揆之前古,曾何髣髴?微臣職忝方面,生丁盛美,受恩寖深,無以上報,謹緣皋陶奚斯歌虞頌魯之義,述天下放生池碑銘一章,雖不足形容明聖萬分之一,亦臣之精懇也。敢刻金石,著其詞曰:
明明皇帝,臨下有赫,至德光天,乾元啟賾,緯武戡亂,經文御歷,
孝感神明,義形金石,仁覆華夏,恩加蠻貊。道冠巍巍,威深虩虩,
遘茲多難,克廣丕績。慶緒致誅,思明辟易,人道助順,天心惡逆,
撲滅之期,匪朝伊夕。乘此寶祚,永廣宗祏,業盛君親,功崇列辟。
交禪之際,粲然明白,迥映來今,孤高往策,去殺流惠,好生立辟。
率土之濱,臨江是宅,遂其生性,庇爾鱗翮,環海為池,周天布澤。
致茲忠厚,罔弗怡懌,動植依仁,飛沈受獲。流水長者,徒稱往昔;
寶勝如來,疇庸允格。德力無競,慈悲孔碩,相時傳聞,尚賴宏益。
矧在遭遇,其忘敷錫,真卿勒銘,敢告凡百。
六祖能禪師碑銘 唐‧王維
無有可捨,是達有源;無空可住,是知空本。離寂非動,乘化用常,在百法而無得,周萬物而不殆。鼓枻海師,不知菩提之行;散花天女,能變聲聞之身。則知法本不生,因心起見,見無可取,法則常如。世之至人,有證於此,得無漏、不盡漏,度有為、非無為者,其惟我曹溪禪師乎!
禪師俗姓盧氏,某郡某縣人也。名是虛假,不生族姓之家;法無中邊,不居華夏之地。善習表於兒戲,利根發於童心。不私其身,臭味於耕桑之侶;苟適其道,羶行於蠻貊之鄉。年若干,事黃梅忍大師,願竭其力,即安於井臼,素刳其心,獲悟於稊稗。每大師登座,學眾盈庭,中有三乘之根,共聽一音之法,禪師默然受教,曾不起予,退省其私,迴超無我。其有猶懷渴鹿之想,尚求飛鳥之跡,香飯未消,弊衣仍覆,皆曰:「升堂入室,測海窺天。謂得黃帝之珠,堪受法王之印。」大師心知獨得,謙而不鳴,天何言哉?聖與仁豈敢?子曰:「賜也,吾與汝弗如。」臨終,遂密授以祖師袈裟而謂之曰:「物忌獨賢,人惡出己。吾且死矣,汝其行乎?」
禪師遂懷寶迷邦,銷聲異域。眾生為淨土,雜居止於編人,世事是度門,混農商於勞侶,如此積十六載。南海有印宗法師講《涅槃經》,禪師聽於座下,因問大義,質以真乘。既不能酬,飜從請益,乃歎曰:「化身菩薩,在此色身,肉眼凡夫,願開慧眼。」遂領其屬,盡詣禪居,奉為挂衣,親自削髮。於是大興法雨,普灑客塵,乃教人以忍曰,忍者無生,方得無我。始成於初發心,以為教首。至於定無所入,慧無所依,大身過於十方,本覺超於三世。根塵不滅,非色滅空,行願無成,即凡成聖。舉足下足,長在道場,是心是情,同歸性海。商人告倦,自息化城;窮子無疑,直開寶藏。其有不植德本,難入頓門,妄繫空花之狂,曾非慧日之咎,常歎曰:「七寶布施,等恆河沙;億劫修行,盡大地墨。不如無為之運,無礙之慈,宏濟四生,大庇三有。」
既而道德遍覆,名聲普聞。泉館卉服之人,去聖歷劫;塗身穿耳之國,航海窮年。皆願拭目於龍象之姿,忘身於鯨鯢之口,駢立於戶外,趺坐於床前。林是栴檀,更無雜樹;花惟薝葡,不嗅餘香。皆以實歸,多離妄執,九重延想,萬里馳誠。思布髮以奉迎,願叉手而作禮,則天太后、孝和皇帝並敕書勸諭,徵赴京城。禪師子牟之心,敢忘鳳闕;遠公之足,不過虎溪。固以此辭,竟不奉詔,遂送百衲袈裟,及錢帛等供養。天王厚禮,獻玉衣於幻人,女后宿因,施金錢於化佛,尚德貴物,異代同符。
至某載月日,忽謂門人曰:「吾將行矣。」俄而異香滿室,白虹屬地,飯食訖而敷坐,沐浴畢而更衣,彈指不留,水流燈焰,金身永謝,薪盡火滅,山崩川竭,鳥哭猿啼,諸人唱言:「人無眼目。」列郡慟哭,世且空虛。某月日,遷神於曹溪,安座於某所,擇吉祥之地,不待青烏,變功德之林,皆成白鶴。
嗚呼!大師至性淳一,天姿貞素,百福成相,眾妙會心。經行宴息,皆在正受;譚笑語言,曾無戲論。故能五天重跡,百越稽首。修蛇雄虺,毒螫之氣銷;跳殳彎弓,猜悍之風變。畋漁悉罷,蠱酖知非,多絕羶腥,效桑門之食;悉棄罟網,襲稻田之衣。永惟浮圖之法,實助皇王之化。弟子曰神會,遇師於晚景,聞道於中年,廣量出於凡心,利智踰於宿學。雖末後供,樂最上乘。先師所明,有類獻珠之願;世人未識,猶多抱玉之悲。謂余知道,以頌見託,偈曰:
其一
五蘊本空,六塵非有,眾生倒計,不知正受。
蓮花承足,楊枝生肘,苟離身心,孰為休咎?
其二
至人達觀,與佛齊功,無心捨有,何處依空?
不著三界,徒勞八風,以茲利智,遂與宗通。
其三
愍彼偏方,不聞正法,俯同惡類,將興善業。
教忍斷嗔,修慈捨獵,世界一花,祖宗六葉。
其四
大開寶藏,明示衣珠,本源常在,妄轍遂殊。
過動不動,離俱不俱,吾道如是,道豈在吾?
其五
道遍四生,常依六趣,有漏聖智,無義章句。
六十二種,一百八喻,悉無所得,應如是住。
廣東光孝禪寺重興六祖戒壇碑銘并序 明‧憨山
佛法入中國,教自白馬西來,從陸而至雒陽;禪泛重溟,由水而至五羊。豈以性海一脈,潛流於大地耶?自晉耶舍尊者乘番舶,抵仙城,建梵剎,種訶子成林,故號訶林。宋求那跋陀攜《楞伽》四卷至,止訶林,立戒壇於林中,讖曰:「後有肉身大士於此授戒。」梁普通閒,梵師智藥三藏攜菩提樹植於壇側,記曰:「百七十年,有大智人於此出家。」及我六祖大師出黃梅衣缽,剃髮菩提樹下,實應其讖。遂從智光律師登跋陀壇,受滿分戒,乃歸曹溪,禪宗實自此發源也。戒為成佛之本,大師開化於曹溪,則以戒壇為根本地,弟子往來於其中,故今寺僧皆從衣缽中出,千百年來,香燈供奉如生。造化密移,世道不古,久之,僧不知有戒,人不知有壇,清淨覺地化為狐堀,歲月更歷,幾易其主矣。
萬曆丙申春,予蒙恩徙海外,開法於壘壁閒樹下,弟子通炯、超逸數十輩皆從授教,博士弟子亦多歸焉。越七年壬寅,諸弟子相聚而歎曰:「戒壇乃吾祖師根本地,奈何湮沒蕪穢,忍坐視乎?」炯、逸募資鳩材,居士王安舜等,相率而謀贖壇基一隅,不期年而落成。予去五羊,越八年,逸老匡山,炯、逸從遊未離,猶然依棲樹下時也。一日,二子作禮請曰:「戒壇因緣賴師始終之,師老矣,願惠一言以記之。」予為之言曰:「法性海中,本無出沒,常寂光土,安有去來?人世變遷任運,佛國淨穢隨心。所謂道在人弘,法因機感。此千載一時,起廢光前,自有不期而會者矣。安知今之興者,詎非在昔之人?後之來者,寧無今日之眾耶?此佛種從緣,塵劫不昧,燈燈相續而無盡者也。」乃為銘曰:
大海潛流,四天下地。禪宗一脈,自南而至。爰有至人,訶林肇開。
戒壇刱立,待聖人來。菩提無樹,根栽於戒。佛種從緣,枝葉是賴。
百七十年,符讖不虛。從獵隊出,培此根株。袈裟出現,須髮自落。
堂堂應真,光明透脫。法雷一震,法雨滂沱。流潤大千,重長枝柯。
覆蔭既繁,集者益盛。聖凡不分,龍蛇乃混。枝柯既枇,根本不固。
故金剛地,棲此狐兔。大運循環,無往不復。昔人適來,還我故物。
寶掌一開,取如探囊。法幢重建,斯道用光。葉落歸根,來時無口。
實我祖師,將心自剖。此壇既復,如出礦金。盡未來際,將傳此心。
虛空可殞,心光不昧。惟此道場,如是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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