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manistic Buddhism Series 3 - Buddhism and Life 《人間佛教系列3-佛教與生活》
Life and Morality 生活與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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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與道德一個人偉大與否,不在於權勢地位的高低,不在於錢財的多少,而在於其人格和道德的有無。宋朝的明教契嵩禪師曾經舉過譬喻說:在我們的觀念裡,生為帝王是最崇高偉大的,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能掌握無上的權勢威力,是千萬人羨慕而不易輕得的厚爵高位。但是有權無道,或有錢無道,雖能享受一時,卻無法名垂千古,甚至還會遺臭萬年;高風亮節的道德才是人生最珍貴的財寶。以下分成幾點來說明生活與道德的關係。
一、道德與非道德
什麼是道德?什麼是非道德?凡是舉心動念,對別人有所侵犯,甚至危害到社會公安的就是不道德;相反的,對社會大眾有利益的就是道德。道德與非道德有時很容易劃分,有時卻很難給予明確的分別,如下面所提的幾個問題。
(一)安樂死與道德
一個身患重病,藥石罔效,奄奄一息的人,能不能給予一針,讓他免受病苦的折磨,安樂而死呢?佛教對於「安樂死」抱持什麼樣的看法?事實上,一個人即使重病彌留的時候,能不能再生,是很難斷言的。曾經有一位趙老居士,非常熱心於電台布教,並且經常往來監獄,對身繫囹圄的犯人說法。有一天,不慎跌了一跤而腦震盪,送到三軍醫院,醫生寫上了紅字,宣布回生乏術,甚至將他送到太平間,認為不久人世。但是後來居然活了過來,生死事大,實在很難定論。
佛教有種種的法門與方便,而一切的法門與方便,如果不能和大悲心相應,都是魔法,因此佛法以慈悲為根本,對於「安樂死」,佛教不絕對否定它,也不斷然肯定它。對於每一個生命,我們應該本著愛心、慈悲心,讓他健康地存在。萬一不得已而施以「安樂死」,如果確認是出於慈悲心,不忍病人受苦,也沒有什麼不對,重要的關鍵在於是否以慈悲心為出發點。
(二)偷富濟貧與道德
「偷富濟貧」是道德還是非道德?有人稱讚這種行為是俠義作風,大加喝采;但是就佛法來看,仍然不究竟,貧窮的人雖然被救濟了,卻侵犯了富有的人家。凡是對人足以構成傷害的,都是非道德的,真正的道德是不損害任何人,而人們可以得到利益。
(三)殺人救人與道德
如果殺了一個人能夠救很多人,這是道德,還是非道德呢?《大寶積經》上有這樣一段記載:佛陀在因地修行的時候,為了救五百個人而殺了一個人,這樣的作法合乎道德嗎?佛陀正是抱著這種「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悲心,而殺一救百,所以在大乘的戒律中是讚歎他的行為。我們在修行菩薩道時,除了動機要純正,抱持大慈悲心之外,還要具備心甘情願接受因果制裁的膽識,因為有所造作,必有報應。日本的井上日昭禪師殺了一位奸臣,替萬民除了百害。山本玄峰禪師說:「一殺多生通於禪。」意思是:殺了一個人,因此而救了許多人,是通於佛法的。
佛教是非常重視生命的宗教,不殺生是佛教徒共守的戒律,尤其小乘佛教更是嚴守。殺生是不道德的行為,但是如果本著大慈悲,救人救世的心去殺生,在大乘的戒律是開放的。譬如為護衛自己的國家、人民,一旦戰爭爆發,佛教徒可以殺害敵人嗎?如果是真正本著救民出於水火、殺一救百的願心,並且甘願承擔因果的責任,在大乘的戒律是讚美這種行徑。
(四)自殺行為與道德
自殺的行為合乎道德,或者是不道德?有些人因自己活得沒意思,想自我了斷,他以為自殺不會傷害到別人,和他人沒有什麼關係,無關道德不道德。然而站在佛教的立場,自殺仍然是殺生,是不道德的,佛法是不允許有自殺的行為。事實上,一個人的生命,並不是個人的所屬,這具血肉之軀,最初由父母的結合而生養,並從社會接受種種所需才得以茁壯、成長。生命的完成,是社會眾緣所成就的,取之於社會大眾,就要回報於社會大眾。每一個人都有權利使自己這個生命,活得更幸福、更有意義,但是沒有權利毀滅任何的生命。
(五)仁義犧牲與道德
一般的英雄豪傑「殺身成仁」、「捨生取義」的壯舉,是合乎道德,還是不合乎道德呢?如果抱著成仁取義、救人濟世的心,犧牲自己成全大眾,這是道德的昇華,是值得讚美的。孔子說:「朝聞道,夕死可矣。」生命的意義,在於道德的完成。聽到一句半偈的人生真理,都可以捨棄生命,更何況躬身去實踐完成,無怪乎古聖賢人不惜犧牲生命而甘之如飴。佛陀在因地修行時,捨身救護生靈的記載,在經典裡到處可見;這種殺身的舉止,正是大悲心的具體表現,至善至美的道德昇華。
(六)殺生捕鼠與道德
有些開藥店的商人說:「我們出售消除蚊蠅、蟑螂等害蟲的藥,或者捕殺老鼠的器具,有罪過嗎?」農夫也問:「我們種田栽水果,為了收成好,要噴灑農藥,驅殺害蟲,有罪過嗎?」根據佛法,驅除蚊蟲等,並不是很嚴重的大問題。因為佛法所說的不殺生,主要以「人」為對象,殺人,是佛法所不允許的。如果為了去除蟲害,當然預防比殺害要好些,但以人為本的佛法,為了生存,雖用農藥,並不是很大的罪惡。即使受過戒律的比丘,犯了此過,依佛法上來說,是犯了「惡作」。「惡作」的行為,可以用懺悔的力量加以洗除,不如殺人那樣不通懺悔。
事實上,我們平時在有意無意中踏死的小生靈更多,譬如腳下爬行的螻蟻,不知踏死多少。這種無意中殺害生靈的行為,縱使有罪,也很輕微,有些甚至無罪,最主要的不能懷著瞋心而殺生,以瞋心而故意殺生,必墮地獄受苦,佛教之重視動機、存心,由此可見一斑。我們不要把佛法的規範視為畏途,認為是束縛我們自由行動的繩索,或以為佛法的戒律要求太嚴,難以守持。其實佛法的戒律有很寬容、自由的精神,只有在不侵犯他人自由的情況下,才能享受更大的自由。
關於什麼是道德,什麼不是道德的問題,其最主要的關鍵在於我們的一念。如果心裡的一念是慈悲的,以預防為出發點,而不是存心殺害,如此,縱使構成殺害的行為,罪業也是輕微的、合乎道德的;相反的,如果出於惡心、瞋心而蓄意殺害,那就是不合乎道德。即使尚未殺害,在起心動念的當時,就是不道德的。〈尚書‧大禹謨〉說:「道心惟微,人心惟危。」我們要謹慎地守護我們這顆心,使它起心動念都合乎道德準則。
二、世間的道德生活
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有哪些道德生活呢?
(一)感情生活的道德
佛教稱人為「有情眾生」,是依情愛而生活的意思。人是感情的動物,感情生活是人人必須,離開不了的。那麼一個人在感情生活中應該有些什麼道德?對於感情生活應該如何處理?
一般而言,我們對越親近自己的人越有感情,而且愛自己勝於愛別人。所以儒家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又說「推己及人」,在儒家的觀念裡,愛有親疏,愛由親始,從尊敬自己的長輩推而及於他人的長輩,體恤自己的幼小,廣被至他人的幼小;從自己的父母、妻子、兒女,進而親戚、朋友,由自己血緣至親推廣開來去愛和自己有關的人。越有道德的人,愛心越擴大,甚而連親疏差別都泯除,這就是民胞物與、物我一體的胸襟,也就是佛教「無緣大慈、同體大悲」的心懷。
和佛陀同時代的提婆達多,本為佛陀的弟子,並和佛陀是堂兄弟。後來心存不軌,背叛佛陀,三番兩次想陷害佛陀。有時派人去行刺佛陀,有時驅遣惡象想踏死佛陀,甚至令人埋伏在佛陀經過的路上,推下巨石企圖把佛陀壓死。一次又一次,極盡狠毒,務必致佛陀於死地才罷休。雖然如此,但是佛陀卻一點也不計較,甚至告誡弟子說:「你們要多尊敬提婆達多,他是我的善知識,我們因他而更堅強,我們因他而更能發揚佛道,他是我們推展佛法的逆增上緣。」
沒有黑暗,就顯不出光明的可貴;沒有罪惡,就顯不出善美的價值;沒有作惡多端的人,就顯不出好人的值得尊敬;沒有非道德的行為,就顯不出道德的崇高。有道德的人,不僅愛和他親近的人,甚至陷害他的人,也一樣的愛護。
佛陀的感情,是將慈悲推廣到愛他的仇敵,佛陀的感情是無恨無私的慈悲。我們是佛陀的弟子,也要把感情昇華、淨化、擴大,使我們的感情生活合乎道德。那多如黃河氾濫的情欲之水,要能疏導、控制,最好以慈化愛,以智化情。
(二)倫理生活的道德
佛教不僅是重視感情的宗教,也是非常重視倫理關係的宗教。佛陀成道之後,沒有幾年,他的父親淨飯王去世了,王子們商量著淨飯王出殯的時候,大家擔負棺木之事。佛陀知道了,對大家說:「我也參加一分,盡盡我為人子的心意。」第二天,佛陀與王子們一齊擔著父王的棺柩出殯。佛教很重視慎終追遠的孝親之道,佛陀以身作則,留給我們可貴的典範。
佛陀自幼失怙,由姨母大愛道夫人撫養長大。佛陀成道以後,大愛道也要求跟隨佛陀出家。當時印度最初的僧團,沒有女眾,佛陀也不主張婦女出家學道,但是對方是姨母,是撫養自己成長的長輩,佛陀為了尊重倫理,因此開了方便法門,允許大愛道等削髮出家,以報答哺乳之恩。
唐朝的道明禪師,俗姓陳,他為了奉養高齡老母,編織草屨,售得微薄金錢,以為甘旨孝養所需,人們尊敬他的孝行,因此稱他為「陳蒲鞋」。南北朝時代的北齊,有一位道濟禪師,經常肩挑扁擔,一頭挑著行動不便的老母親,一頭挑著經書,到處講經說法。人們因為恭敬他的高行,也尊重他的母親,要幫忙禪師照老母親,他總是婉拒說:「這是我的母親,不是你們的母親,我的母親不論如廁吃飯,都應該由身為人子的我親自來侍候。」由此可見佛教非常注重父母之恩的回報。
跟隨我出家學道的弟子們,當他們的父母到了佛光山,我總是竭盡熱誠招待他們,弟子們就說:「師父,您事情忙,我們的父母由我們自己來招呼就好了,怎好勞動您!」我總是回答:「不要緊!我離開了父母、師父,孑然一身到了台灣,我有家難歸,有親難孝,你們的父母等於我的父母,分一點讓我照顧,盡盡我的心意。」
佛教並不是出了家就不要父母,不重視人間的倫理關係,而是要由孝順自己的父母,擴而孝順眾生的父母;從今生的父母,推及過去多生的父母。由以上數例,可知佛教對世間倫理道德的重視,並且重視層面更深更廣,所不同的,僅是孝順的方法、方向不一樣而已。
(三)政治生活的道德
佛教徒應不應該關心國家政治?佛教徒不分在家、出家,都沒有離開自己的國家,人人對於國家的政治應該關心。我們早課唱誦的「國基鞏固,治道遐昌,佛日增輝,法輪常轉」,意思是希望國家、佛法都能興隆。初一、十五唱的〈寶鼎讚〉:「端為世界祈和平,地久天長。」更說明佛教徒關心國家乃至世界的前途,祝禱整個世界能和平綿長。
我們的教主佛陀也很關心政治。有一次摩羯陀國的阿闍世王和越祇國有了糾紛,準備發動戰爭,於是派遣大臣雨舍去拜訪剛從越祇國回來的佛陀,向他打探敵情。雨舍到了佛陀的精舍,佛陀知道他的來意,卻故意不正面回答他,佛陀說:「你先請坐,等我和阿難談過話後,再和你交談。」佛陀轉身問隨侍在身旁的阿難說:「阿難,我們剛從越祇國回來,你覺得越祇國的政治,非常民主自由嗎?」
「佛陀,越祇國的政治非常自由民主。」
「他們的教育普及嗎?」
「教育非常普及。」
「越祇國的人民遵守法律嗎?社會講求上慈下孝嗎?人們具有宗教信仰、相信因果嗎?他們的民風敦厚,對事業有貢獻的熱忱嗎?」
阿難尊者對於佛陀的詢問,一一肯定地答覆「有」,佛陀於是很慈悲、嚴肅地說:「假如一個國家具有自由民主的政治,上慈下孝的民風,信仰宗教因果,這個國家必定是富強的,外國的侵略是不會勝利的。」
雨舍大臣聽了佛陀含蓄的開示之後說:「佛陀,我很慚愧,侵略戰爭是不會勝利的,我已懂得了。」
(四)經濟生活的道德
佛陀為我們揭示了「一切皆苦」的實相,更告訴我們解決痛苦的根本方法。佛教並不是要我們吃苦的宗教,佛教是指示我們如何追求究竟常樂的宗教。有人以為佛教反對享樂,要大家吃也吃不好,穿也穿不好,完全不重視經濟問題;信仰了佛教,社會文明不能進步。
其實,這完全誤解了佛教,佛教的確是呵斥物欲,是反對過分耽迷物質享受,過分沉淪物欲大海而無法自拔。佛教並不是漠視物質生活,相反的,佛教非常重視經濟與物質生活。例如佛經上描寫極樂世界的殊勝,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佛教中有一些實踐苦行的人,希望藉著淡薄物欲來磨鍊自己的意志,我們也不完全否定他的價值;但是在普通的社會裡,適度擁有物質文明的享受是合乎道德的。佛教雖然不否定經濟生活的適度性,但是對於非法取得的財寶是不贊成的。舉凡違背國法,如販賣毒品、轉賣人口的職業,或者違反佛法的不當工作,如屠宰、酒家、賭場,都在禁止之列,也就是和佛教不殺、不盜、不妄語、不飲酒、不邪淫等根本大戒觸逆的職業,佛教都不允許。佛教也反對貪污舞弊的經濟犯罪,不允許詐欺背信的行為。
除了上述各項,佛經上記載有七種不當之財不可以苟得,所謂七種非財是:杕竊取他物;杌抵賴債物;杈吞沒寄存;杝欺罔共財;杍因便吞占;杚借勢苟得;杋非法經營事業。譬如偷盜、走私、倒會、囤積抬價、挪用公款等等都是非法的行為。求財要取之有道,非法求得的錢財,雖然眼前得到了,卻種下了惡因,來世要加倍的受苦償還。不如法得來的財寶,是不清淨而罪惡的,是苦因而不是甜果。即使如法求得的錢財,也要用在有價值、有意義的地方。有錢是福德因緣所致,而懂得將錢用於合乎道德之處,更需要高度的智慧。
(五)信仰生活的道德
談起信仰,容易令人聯想到神道教的拜拜,甚至有人誤解佛教也是求神問卜的拜拜宗教。其實佛教是關心生命本源的宗教,有別於一般的宗教。綜觀台灣目前的社會大眾,信神求神庇佑賜福的人多,而信佛依佛的道理奉行的人少,在他們的認知裡,佛菩薩不如神明的關係來得密切。在神廟裡,我們經常可以看到信眾,手中持著線香,雙膝朝城隍老爺、仙公、媽祖的神案前一跪,喃喃祈求著:
「神明啊!請你保佑我升官發財,中愛國獎券。」
「媽祖啊!求你保佑我的兒子考上大學,女兒嫁一個理想的丈夫。」
神明是否靈驗也不管,總之如此一求,心裡感到一切都很滿意,在裊裊升騰的煙霧中,似乎神明也頻頻地向他們微笑點頭。可是信佛呢?佛陀告訴大眾:你們要把自己的幸福、歡喜布施給人;你們要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氣度;要犧牲自己,成就別人。兩者比較之下,有的人心想:信佛,一切都要給人,我不是什麼都失去,什麼都沒有得到嗎?信神,神會給我黃金美眷、功名利祿。算了,我還是信仰神明好了。
一個不肖的子孫,只知向父母要求;真正孝順的子女,只想奉獻給父母。宗教的信徒也是一樣,有出息的信徒,只求能奉獻給宗教、給眾生,不為自己求什麼;沒有辦法的信徒,才想向宗教企求。不求什麼就無所得嗎?事實上,「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無所求,將來所得到的更多,《金剛經》不是指示我們無相布施的功德更大嗎?
一個人把自己的一切都交託給神,讓神明去控制、裁決,實在是太愚痴、太可憐了。信仰宗教,應該是尋求心靈的自由,而不是增添桎梏與束縛。佛教是講自力的宗教;幸福與快樂,可以用自己的雙手去創造。
三、佛教的道德生活
在佛教中,有些什麼道德生活呢?分成下列數點來說明。
(一)隨喜的道德生活
佛教講求布施,布施有許多種,有財布施、法布施、無畏布施,布施不一定要施捨錢財,如果一定非施捨錢財不可,那麼沒有錢的人,就不能信仰佛教了。施捨金錢是財布施,固然是一種難得的善行,但是若能行法布施,或者行無畏布施,則更為可貴。
在普賢菩薩十大願中,有一願為「隨喜功德」,佛教不僅講求布施,更注重隨喜。隨喜布施的功德,甚至比有錢人捐獻財寶的功德更大,更不可限量。什麼叫隨喜功德的布施?隨喜是把快樂隨時隨地布施給他人,譬如早晨起床,遇到人說一聲:「你早!」「你好!」這就是隨喜布施。見到人給人一個善意的微笑,也是一種隨喜布施。
隨喜的道德,在日常生活中都能隨時隨地去實踐。譬如點頭招呼,舉手之勞的服務,恰到好處的讚美,真誠的關心,都是隨喜的道德生活。當我們吃到珍餚美味時,請朋友來共嚐,會覺得食品的味道更芬芳。當我們聽到金玉良言時,轉告朋友一起分享,會感到人生的境界更寬廣。而若能將佛法的法味珠璣,布施給自己的朋友,甚至一切眾生,我們的生命會更美化,生活更充實、更有意義了。
(二)慈悲的道德生活
佛教的教主佛陀,是一個偉大的聖人,他的偉大不是高高在上的偉大,他的偉大是慈悲的自然流露。他的弟子眼睛失明了,要穿針縫衣,佛陀看到了,告訴失明的比丘說:「我來幫你穿吧!」並且一針一線地為弟子把衣服縫好。有病的比丘要喝水,佛陀知道了,親自倒茶給病比丘喝。佛陀並且還時常服侍重病的弟子,甚至污穢的糞尿、膿血,也毫不嫌惡,親自加以清理。偉大的佛陀,他的慈悲,彷彿和風煦日,不分貴賤、高下,普及於一切。慈悲就是佛法,佛陀躬親實踐,是我們最好的啟示和典範。
唐朝的智舜禪師,在外行腳參禪。有一天,走到一片山林,禪師坐在樹下養息。忽然遇見一個獵人,打中了一隻野雞,野雞受了重傷,逃到禪師的座前,禪師以衣袖掩護著這隻虎口逃生的小生命。不久,獵人跑來向禪師討回野雞,「我的野雞呢?還給我!」
「牠也是一條生命,放過牠吧!」禪師帶著耐性,無限慈悲地開導著獵人。
「你知道,那隻野雞可以當我的下酒菜嗎?」
獵人一直和禪師糾纏,禪師沒辦法,拿起行腳時隨身攜帶的刀子,把自己的耳朵割下來,送給貪婪的獵人,說道:「這隻耳朵,夠不夠抵你的野雞的重量?你拿去做下酒菜好了。」
為了救護生靈,不惜割捨自己的身體,這種「但為眾生得離苦,不為自己求安樂」的德行,正是慈悲的具體表現。
佛陀的弟子迦旃延,到印度邊疆地區去弘法,經過了很多年,非常想念佛陀,就派小徒弟億耳去拜望佛陀。億耳到了佛陀那裡,佛陀親切的招呼他,並且吩咐弟子說:「在我的房間加一張床,把我的棉被分一半給億耳,今晚讓他和我住在一起。」
佛陀那麼偉大,一個小小的徒孫億耳,須要佛陀費那麼大的心思來照顧嗎?佛陀的慈悲如春暉般的細微、溫暖,他親切的對待億耳,不僅招呼小徒孫,並且安慰遠在蠻荒弘法的弟子迦旃延,讓他知道:你雖然在邊地,但是你的弟子到了我這裡,我彷彿看到你一樣,重視他、熱忱地待他。佛陀這樣做,不僅億耳歡喜,迦旃延也會覺得無比的欣慰。
佛陀就是這麼慈悲而又具有人情味的聖者。在《阿含經》裡,記載許多佛陀慈悲的事例。佛法的根本精神在於慈悲,一切菩薩的發心,也由大悲而起。悲一切眾生的苦難,而願意代為承受。古人所說的「不忍人之心」就是慈悲,我們應該把慈悲的道德帶入生活之中,並努力去實踐。
(三)慚愧的道德生活
慚愧力量非常大,慚愧就是對於自己不好的行為、心念,感覺羞恥,知道懺悔、改正。《佛遺教經》上說:「慚恥之服,於諸莊嚴最為第一。」雖然犯了過錯,如果知道羞恥,穿上慚愧的衣服,過去的瑕疵仍然可以去除,而顯得無比的莊嚴。古人常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過能改,善莫大焉!」就是強調改過的可貴。
在南傳大藏經中的《那先比丘經》裡,記載一段那先比丘和彌蘭陀王談到慚愧的話。王問那先比丘:「一個在家的居士,已經證得阿羅漢身,對於凡夫的出家比丘,要不要禮拜?」
「應該禮拜。」那先比丘肯定地回答。
彌蘭陀王覺得很奇怪,問道:「為什麼?」
「他雖然是未證果的比丘,但是他有慚愧心,慚愧心會激發他努力修行,不敢放逸。」
平時我們看到一個在家信徒吃點魚肉,認為是沒有關係,有人甚至認為是理所當然,大快朵頤。但是,一個出家人,他如果想吃點魚肉,一定不敢明目張膽地吃,只敢偷偷地背著人吃,並且覺得「不好意思。」
在家人喝酒大大方方地,甚至猜拳喝采,高聲互敬:「再來乾一杯!」但是,一個出家人,他如果偷偷喝酒,絕對不敢公然地說:「再來乾一杯!」因為他有慚愧心,這個慚愧心,好比推動船兒前進的反撥於後的海水,是將來進趨更高佛道的根本力量。
那先比丘接著又告訴彌蘭陀王:「沒有證果的比丘,可以披穿袈裟,為弟子剃度、傳戒、使佛法久住,但是,在家的弟子,即使證得初果也無法具有如此的力量。」因此不要輕視一個犯戒的出家人,他只要發慚愧心,知道懺悔,就能去除前愆;白布上的一點小污穢,可以用水把它洗乾淨。我們不要因看到白布上的小斑點,就大驚小怪,痛加指責,比起家裡所用骯髒不潔的抹布,這小小的污點又算什麼?古人說:「君子之過如月蝕,人人皆知。」就因為白布很潔白,稍有不淨,人人見之。比起髒得找不到一點點潔淨的抹布,是更有機會還給它本來清淨的面目。
印光大師自稱為「常慚愧僧」,我們應該常常發慚愧心,想到佛法沒有興隆,眾生沒有得度,更須勤奮不懈;想到事業未成,德業未淨,我們的心越謙虛,頭垂得越低,我們的人格就越崇高。身為佛教徒如果不發慚愧心,佛教怎麼有辦法普及呢?因為慚愧心是救國、救民、救佛教的原動力。
(四)因果的道德生活
佛教是講求因果報應的宗教。因果,最簡單的了解,就是種什麼因,就會收成什麼果,也就是俗語常說的:「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因果在時間上有三世因果,在日常生活中、經濟、身體、信仰等等,也各有他們的因果律存在。譬如肚子餓,吃了飯就解了饑。吃飯是因,肚子飽就是果。又如一個人勤勉不懈地工作,因此賺了很多錢。努力工作是因,賺錢就是果。
胡適之先生有一句話說:「要怎麼收穫,先要怎麼栽。」因果觀並不是宿命論。宿命論認為一切的得失成敗,冥冥中由命運之神掌握,努力是沒有用的。而因果的觀念是,所有的果報,不管善惡,都是你自己造作出來的,幸福、悲慘的選擇,主權不在神而是在自己,一切的結果,是自己行為決定的。
過去的不幸,可以靠不斷的努力,使它轉變為幸福。因果觀是肯定努力、上進、修行,充滿樂觀進取的道理。佛教常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只是時辰未到。」我們要堅信因果報應的絲毫不爽,謹言慎行,守身護心,不要造下惡因,嚐到惡果。因果是一定會報應的,只是時間快慢有別,有的現世就受報,有的來世才受報,有的多生多劫才受報。
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如何配合因果的道德生活?有一個小孩,和朋友發生了摩擦,跑到山谷大叫,發洩內心的忿悶,他對著幽深的空谷叫著:「我恨你!我恨你!」話聲剛落,幽谷裡突然傳來「我恨你!我恨你……」的回響,久久不絕。
小孩子沮喪地回到家裡,傷心地向母親哭訴:「世間上所有的人都恨我。」
母親問明原委,於是牽著孩子的手,到了依舊寧靜無聲的山谷,「孩子,現在你對山谷說:『我愛你!』」
小孩子照著母親的話做了,立刻從山谷四面八方傳來「我愛你」的聲音。
這則故事告訴我們:用愛才能贏得愛,以恨對待恨,恨意只有加深。
一個人長得相貌端正,是從忍辱中修持而來的。世間上最難看的臉孔是忿怒的臉,時常保持心平氣和,自然顯現端好的相貌。貧窮是因為慳貪不知施捨,慳吝貪得,不能與人結緣,失去許多助緣,自然貧窮。名位由恭敬中獲得,下賤因憍慢而生;瘖啞是譭謗佛法的惡果,盲聾乃不信四諦的受報;長壽是因為懂得行慈悲,短命則起因於殺生,諸根不具是破戒的報應……在因果的道德生活裡,每一個人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是無法逃避責任的。我們應該把因果觀念牢記心裡,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務求合乎佛法準則。
(五)戒律的道德生活
戒律是佛陀為了調伏弟子們的身心,所制定的種種規矩。好比學生要遵守校規,軍人要服從紀律,國民要奉行法律一樣。做為佛陀的弟子,不論在家、出家,除了要皈依三寶,更要受持佛陀所制定的戒律,能夠如此,身口意三業自然不會有差錯。
有人或許會認為戒律是束縛行動自由的枷鎖,何必自找麻煩,受戒律的拘束。事實上,如果我們能夠遵守戒律,確實不違,反而能夠得到更大的自由──解脫。譬如我們開車,都能遵守交通規則,不搶紅燈,不橫衝直撞,車輛一定可以平平安安地駕駛。同樣的,如果我們能遵循戒律的交通規則,在人生的旅途上,絕對不會發生車禍,絕對不會亮起紅燈。
戒律是人與人之間相處的潤滑劑,「戒」雖有種種的條文與差別,但是它的根本精神是不侵犯他人,我們不侵犯他人,他人自然不會傷害我們;樹敵漸少,善友日多,辦起事來,自然能夠左右逢源,所到亨通。因此守戒律,並不是自縛手腳,而是開拓更寬廣的道路。尤其一切行止中規中矩,合乎戒律,那份不恥屋漏的心安理得,是最為珍貴難得的。
經上說:惡口是最犀利的刀劍,貪欲是最激烈的毒藥,瞋恨是最可怕的火焰,愚痴是最漫長的黑夜,煩惱是最無底的深坑。對於這些無明煩惱,種種罪障,我們要持著戒律的鎧盾,披著慚愧的盔甲去對治,才能得到世間最光亮的明燈──智慧。
佛陀在華嚴會上曾經說過:「戒為無上菩提本,應當一心持淨戒;若能具足持淨戒,一切如來所讚歎。」
又說:「戒為惑病最勝藥,護諸苦厄如父母;痴暗燈炬生死橋,無涯業海為船筏。」
戒律,並非只有學佛者必須受持,凡屬人類,都應該共同遵守。牢獄中的囚犯,多半是犯了五戒的人。古今中外,各個國家為安定社會,綱紀人倫的立法條目,也沒能超越五戒的範疇。如中國儒家的五常──仁、義、禮、智、信,就是佛教所謂的五戒。不殺生曰仁、不偷盜曰義、不邪淫曰禮、不妄語曰信、不飲酒曰智。但儒家的五常,僅止於勉人律己;而佛教的五戒,約自利而言:受持五戒是入道之正因,若能精進不懈,則惑業漸消,功德漸長,最後得證聖果。約利他而言:五戒是淨化人心的良藥,一人受持,一人得益;萬人受持,萬人得益;若全世界人類共同受持,則大同世界指日可待。
(六)信忍的道德生活
有這麼一段記載:
宋朝道楷大師得法後,大揚禪門宗風。崇寧年中詔住淨因寺;大觀年中,遷移天寧寺。一日,皇上遣使頒贈紫衣,賜號定照禪師。大師表辭不受。皇上復令開封府李孝壽親至大師處,表達朝廷褒獎之意,大師亦不領受。因此觸怒皇上,交州官收押。州官知道大師仁厚忠誠,悄聲問道:
「大師身體虛弱,容貌憔悴,是否生病呢?」
「沒有。」大師回答。
「如果說是生病,可免於法律懲罰。」州官誠懇的想為他開脫。
大師厲聲答道:「沒病就沒病,怎可為求免於懲罰而詐病呢?」
州官無奈,遂將大師貶送淄州,聞者皆流涕不已。
道楷大師德行崇高,操守嚴謹,雖受皇上至榮,卻辭而不受;雖遭州官懲罰,卻忍辱不欺。這種由於信仰而產生的忍耐功夫,堪為後人楷模。
佛陀住世的時候,有一位比丘,有一天乞食到一家珠寶商的門口,珠寶商正為國王穿珠,見到比丘前來乞食,就立刻入內取食。不料珠子從桌上滾到地下,被一隻白鵝吞了下去。珠寶商出來後,發現珠子不見了,誤以為比丘竊取,便以竹杖鞭打比丘,比丘仍不說出詳情,默挨杖鞭,直至身上血流濺地,白鵝引頸舐血,珠寶商盛怒之際,一棒將鵝打死。這時比丘才說出珠子被鵝吞食,珠寶商遂殺鵝取珠,並向比丘懺悔。當問明為何不事先說明原委時,比丘說道:
「我若說出鵝吞去珠子,則鵝命將難保,現在鵝已被打死,我才說出真相。」
珠寶商慚愧自己的魯莽,向著比丘拜謝不已。
為了護住畜生的一條命,甘願忍受皮肉的鞭打,比丘忍辱的德行,實非一般常人所能及,這都是信仰的力量所驅使。我們身為佛教徒,應該處處以利人為前提,為國家、為社會、為佛教、為群眾,以信仰的力量忍耐個己,犧牲小我,當為義不容辭之事,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若信心堅定,自然忍耐的力量增強,唯有行此道德生活,我們的人格才能昇華,生命才有光輝。
四、如何實踐佛教的道德生活
了解了世間與佛教的各種道德生活,其次說明如何實踐佛教的道德生活。
(一)實踐八正道的道德生活
所謂正道,是離偏邪的中道,屬於聖者之道,故又名聖道中道。是佛陀所明示的重要顯著的道行品目。在佛陀轉法輪時,說為八正道支,至入涅槃時,又增廣為三十七覺支。八正道是:
1.正見:正當的見解,即正解佛法,遠離唯神、唯我、唯物等之迷謬妄見。
2.正思:正當的思惟,即遠離邪妄貪欲,作真理智慧的思索。
3.正語:正當的語言,即遠離虛言、暴語、誹謗、妄語、戲論等非禮之語。
4.正業:正當的工作,即遵守國家法律,嚴持律儀,有犯法之事物勿做,實行高尚而善良的生活。
5.正命:正當的生活,即合理的經濟,內心常存著道德、倫理的觀念,以謀求正當職業,以維持生命。
6.正念:正當的憶念,即正心誠意,遠離妄想顛倒,不失正念。
7.正精進:正當的努力,即向正理方向努力前進,勤修戒定慧三學。
8.正定:正當的禪定,即以真智入於無漏清淨的禪定;身心注於一境,消除一切雜亂,以養成圓滿的人格。
八正道又可歸納為戒定慧三學,即正語、正業、正命為戒學;正念、正定為定學;正見、正思惟、正精進為慧學。中國的禪(正定)、淨(正念)、律(正語、正業、正命)、密(正念、正語)各宗的修法,都是以八正道的實踐規範為原則而發展出來的。
佛教所說的「正道」,不是單作理論來了解,必須在實際生活上實修。如正見的見是見解、知見、學說的意義,先說明佛陀的根本思想,再將此作為自己本身的思想。在實踐修行的當初,雖不能即時成功,最少必須絕對的信仰,將它當作目的而活動。
正思惟是把佛陀的思想當作自己的思想而思惟,並且反覆熟慮而自省觀察。正語正業則是在以正見為目的的活動過程中,口的言語要從於正見,身體的起居動作也要從於正見,如此正思、正語、正業,即為一般所謂的身口意三業清淨。
正命的命是生活,即在生活中統合了身口意三業,生活的一切均與正見吻合。正精進的精進,是努力策勵的意思,在思、語、業、命中都存在著。正念的念是專念集注而且常念不忘,表示正精進的內面,即正見的現前。正定的定,一般義譯為三昧,表示心一境相,正定就是修定。在古德的注釋中,常把正見乃至正念當作正定的助緣資具,顯示出正定為目的的傾向;同時又有將正智、正解脫放在正定之後,表示正定是一種手段、方法,而不是目的。
在「八正道」的學說中,沒有包含任何世外或者神祕的要素。完全是日常生活的指導,此中充分包含信仰和道德的要素,指示人類生活中應該遵守的準則,若依序漸次實踐,則能解脫無明煩惱,獲得清淨愉快的生活,這就是佛教真正的道德生活。
(二)實踐六度的道德生活
一般不了解佛教的人,以為信了佛教就應該放棄人世,妻子兒女要遠離,功名財富要拋棄,觀三界如牢獄,視生死若冤家,一切都沒有使人留戀的價值,必須避之惟恐不及。其實,這些都是對佛教的誤解,學佛的人,無論對於國家或人類,對於生命或財物,均須用理智的工夫,作正確的認識,不必過份熱愛,也不要過份冷淡。因為過份熱愛,便不免被世間情感所左右;相反地,過份冷淡,便不免孤獨、消沉,而偏於出世。
真正大乘佛教的道德生活,是中道的生活,所謂「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一個信仰佛教的人,應該正確地認識世間,在日常生活中融以佛教的思想,以佛教的道德為基準,此即是「六度」的道德生活。「六度」本是菩薩乘的出世善法,但是菩薩乃是大心眾生,以出世的高深修養,做入世的利生事業,故六度為人生的善法,亦即佛教道德生活的規範。
何謂六度?
1.修布施行,不但自度慳貪,亦令人受惠受益。
2.修持戒行,不但自不毀犯,亦不毀犯他人。
3.修忍辱行,不但自不瞋恚,亦不瞋恚傷害他人。
4.修精進行,不但自不懈怠,亦教人不懈怠。
5.修禪定行,不但自不散亂,亦教人不散亂。
6.修智慧行,不但自不愚痴、不邪見,亦教人不愚痴、不邪見。
一個佛教徒在日常生活中,若能勤修六度,以六度作為自己道德生活的準繩,再以六度法深入社會,普利大眾,則六度即為人生最高的善行了。
六度中,持戒、禪定、智慧三者,即所謂戒定慧三學,可以對治貪瞋癡三毒,能克制人類自私的念頭。如持戒就不會自私,不會自私,貪念就不會生起;如禪定就不會損人,不會損人,瞋恚就不會生起;如修慧就不會無明,不會無明,愚痴就不會存在。貪瞋癡一除,行布施度,則仁慈的悲心油然生起;行忍辱度,則堅毅的精神就可具備;行精進度,則勇猛的力量充實一切。所謂菩薩自利利他,自覺覺他,此即大乘佛法的道德基礎。
明瞭佛教對道德的看法之後,更重要的是須將這些觀念建立在自己的思想裡,並於生活中實踐,如此,對我們的家庭、人際關係、事業、生活各方面才能真正有所助益,而臻於究竟圓滿的境地。
西元一九七八十月十七日講於國父紀念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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