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ar Me Out: Messages from a Humble Monk 《貧僧有話要說》
Chapter 5: A Wandering Mendicant and the Cloud and Water Mobile Library Trucks 【五說】雲水僧與雲水書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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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說】雲水僧與雲水書車貧僧的名字叫「星雲」,星星高掛在天上,白雲飄浮在空中,我也不願意登在天上,也不願意掛在空中,好在出家人一般都稱「雲水僧」。水,流在山間小溪,匯成江河湖海,覺得「雲水僧」也非常適合貧僧做另一個名字的稱呼。
佛光山開山以來,常常要出版一些紀念刊物,尤其開山四十年的時候,徒眾說要替佛光山和貧僧出版一本影像專輯,我就把它訂名為《雲水三千》。那本書有五公斤重,大多是貧僧在世界上到處雲水的紀錄。所謂「雲水」,讓貧僧像白雲飄浮自由,像流水婉轉自在,所以一生也居無定所,真正是一個「貧僧」和「雲水僧」了。
有一位日本僧人叫「滴水」和尚,我對這個名字非常羨慕,因為我們中國人「滴水之恩,湧泉以報」的文化傳統非常美好。所以,後來佛光山為信徒服務餐飲、提供簡食的地方,都名為「滴水坊」。如:「滴水食坊」、「滴水書坊」、「滴水花坊」、「滴水畫坊」等,都以「滴水」為名;甚至在台灣、大陸都向政府申請註冊,意思就是要感念世間上所有的恩人,雖是「滴水之恩」,我當「湧泉以報」。
「滴水」之外,貧僧自然也喜歡「雲水」,所以佛光山很多建築、弘法單位,也跟著這個意思都把它訂名為「雲水」。比方,信徒客人來居住的地方,我把它訂名為「雲水寮」,過堂餐飲住宿的地方是「雲居樓」。連佛光山的醫療診所,到各個鄉間偏遠的地方施診,我都把它取名為「雲水醫院」。在三、四十年前,貧僧已經五、六十歲了,但還不算很有辦法,只能像悠悠的浮雲、潺潺的流水一般,隨分隨力弘法利生。
我們曾經擁有十餘部雲水醫療車,每天浩浩蕩蕩的出發到各山區服務。我辦不起大型的醫院,不過,我們希望讓健康、有錢的人出錢,為貧病的人治病,將醫療送到偏遠地區,讓貧苦的居民,能因貧僧的一點心,減輕疾病輾轉周折到都市就醫的艱難困苦,也不要因為醫療而花費許多金錢。
雲水醫院確實幫助過許多苦難的人士。只是政府在鄉間也設有衛生所,他們不喜歡我們參與類似的工作,因為我們施診不收費,影響他們的業績。我們不想妨礙人,就慢慢把「雲水醫院」縮小到只在佛光山下服務的「佛光診所」了。
但貧僧對「雲水」的喜愛,不甘就此結束。在二○○七年發起,花了一億多元陸續打造五十部雲水書車,也就是所謂的「行動圖書館」。每一部雲水書車上,配備的圖書有數千本之多,每天穿梭在偏遠的山區,遙遠的海邊,甚至窮鄉僻壤。讓一些貧窮的兒童,也能在雲水書車裡,讀到他們喜愛的讀物,好比漫畫、童話故事、英雄傳記、列女傳,或相關科學、時代新知等各種書籍,以及報章文藝刊物。
這些雲水書車歸屬佛光山文教基金會管轄,由如常法師擔任執行長,規劃相關購書、培訓、發展等事宜。我們基金會沒有對外募捐,也沒有零星的捐款,是把滴水坊的收入,以及靠著為南華大學在校外興建的學生宿舍的房租津貼,拿來做為雲水書車經常費之用。包括圖書、油錢、車輛保養、司機的補貼等,每個月都在五百萬元左右,還有一些雜務開支,一年下來,已經將近一億元。
如常法師經常為這許多困難愁眉苦臉,儘管如此,他對兒童的教育和我同樣熱心,每年還繼續舉辦相關兒童說故事比賽、小作家徵文比賽、兒童繪畫比賽、兒童歡樂藝術節等活動。每次參與的小朋友都有千人以上,甚至達到六、七萬名也有。
現在,每當雲水書車一到達目的地,小朋友就會蜂擁而來。我們在大樹下、操場上停下來,車子裡也準備了小板凳,可以在書車旁邊坐下來看書。也有一些偏遠的學校,特別歡迎書車到他們那裡,提供學生閱讀一些課外讀物,提高小朋友的讀書興趣。我們和這許多位處偏鄉、設備簡陋的中小學合作無間,希望為學生帶來智慧、帶來歡喜。
我記得這五十部雲水書車宣誓授旗時,承蒙當時的教育部部長親臨參與,但多年來,也沒有得到教育部的片言隻字,或補助一、兩本書籍。貧僧想,經常講說要為社會、要為國家,我們沒有向信徒要錢,也沒有向政府要求補助,但雲水書車像飄飄的雲、潺潺的水,在大家的努力發心下,在窮鄉僻壤雖不為人知,自然有一些護持的因緣。
之所以願意這樣做,沒有別的意思,只想到貧僧幼年失學,了解沒有讀書的苦處。現在能有一些辦法,為和我童年相同命運的孩子盡一點心意,這也是平生快慰之事。
多年來,許多的義工媽媽,自願發心跟隨雲水書車,在台灣各地山區海邊,為兒童講說故事,唱著歌謠;記得高雄市長陳菊「花媽」,也曾經在我們雲水書車旁,為小朋友說故事。而駕駛的海鷗叔叔們也幫腔助陣,變變魔術,來吸引兒童看書的興致。現在,全省已有五百個服務點,當書車的兩翼打開,像大鳥一樣展翅,見到孩子們驚喜興奮的神情,所有的奔波辛勞,也都不算什麼了。
回想起六十多年前,貧僧在宜蘭最初辦的兒童班,也就是所謂的「星期學校」,每到星期天,兒童不用去學校,我都叫他們到宜蘭念佛會裡來參加活動。當時,請來張慈蓮做主任,林美月擔任老師,她們四十年如一日,從未支領車馬費,非常疼愛這許多小朋友。有時候,給一張小小的畫片、一粒糖果、一塊餅乾,兒童們就喜不自勝,我們自己也歡喜。所謂「喜捨、喜捨」,捨,就是歡喜,真是一點也不錯。
那時候,實在因為地方太小,每次集合的兒童都在千人以上,只得在寺廟外面的庭院活動。有時看到八、九歲的小妹妹,身後還背著一、二歲的小弟妹,也會合掌跟在後面念佛,讓貧僧看了真是熱淚盈眶、感動不已,覺得自己若不發誓普度眾生,實在愧對出家為僧。
那許多兒童班的小朋友,後來參加學生會、補習班、歌詠隊,一路成長,有的人在大學教書,有的人做醫生,有的人做過縣議員、立法委員,也有人在監獄布教等,各行各業都有,現在很多都已退休了。像林清志、林秀美夫婦,每個星期都到監獄裡教化,一發心就是四十餘年,風雨不斷,政府聘請他們擔任正式的義務教誨師。政治大學鄭石岩教授,擔任過教育部常委,著述不斷,在佛教心理學方面開創出一片天地,教學、心理輔導,令無數人獲益。醫師李宗德不但自己在國內行醫,也和當初我們的大專夏令營數十位做醫師的學員,像在洛杉磯的沈仁義、李錦興,在日本有林寧峰、福原信玄等,一同在國外行醫救人。貧僧雲水弘法中,偶爾有一些小毛病,都勞駕他們把醫療器材搬來我們寺中,為我無償治療,這在海外真是一件奇人妙事,令人感動。
回顧貧僧這一生雲水弘法,撒下菩提種子,如今長大,不但自己花果滿樹,又在各地撒播種子,結果實在無限無量。這數十年來,貧僧每年雲水繞地球兩、三圈是常有的事情,在台灣上山下海、東南西北奔波,也是經常有之。我們稱念的「阿彌陀佛」是一句佛號,意思是無量光、無量壽。所謂無量壽,超越了時間;所謂無量光,超越了空間。能超越時間、空間的,那就是宇宙的真理。貧僧一生學佛念佛,希望能可以忘記時空的限制,忘記人我的對待,忘記生死的流轉,所以貧僧又號「雲水僧」,又怎能說不宜呢?
從兒童班、星期學校到雲水醫院、雲水書車,六十多年的歲月,就在默默無聞中,悄悄的過去了。貧僧沒有什麼了不起,都是那許多義工、說故事的老師、說故事的媽媽、開車的叔叔等無名英雄的發心,他們的精神實在偉大。
這五十部雲水書車,除了在台灣,也開始在香港、日本、祖庭宜興大覺寺發展了,都是由我們各地別分院的徒眾、義工照顧,維持正常運作。這些雲水在全台灣各處偏遠山區海邊的書車,偶爾佛陀紀念館有大型的集會,也會把所有的車子全部調回來,一起展翅開放,讓活動期中的大、小朋友看了都感到驚奇不已,一同在書車旁流連觀賞閱讀。
慈悲喜捨在熱鬧的地方去做比較容易,在冷淡寂寞的地方就不容易了。佛光山也不一定以大學、報紙、電台做為教育文化的傳播工具,我們全台灣的別分院都有兒童教室、兒童圖書室;而在鄉間農村、偏遠的山區,我們也願意照顧那許多缺少慈愛的兒童。
有一些了解我們的信徒,像賴維正、劉招明、羅李阿昭、馬廖雪月、謝炎盛、劉珀秀、陳和順、蔡國華、謝承濂、白清棟、蔡璧玉、王碧霞、江陳喜美、陳寶月等等,甚至也有人把退休金捐出來贊助購買這些雲水書車,他們對於教育的熱心,怎讓我不感動呢?最近,聞說香港的蔡蝴蝶、高雄的翁貴瑛等,又再發心各捐贈一部,也要花費一、兩百萬元。他們歡喜、我們歡喜、小朋友更歡喜,看起來給人給己,所謂「自利利他、自覺覺人」,奉獻服務,都是彼此歡喜啊!
其實,世間的錢財有散盡的時候,享受歡喜、享受奉獻,才是無限的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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